京城因一纸“招聘启事”而掀起的滔天巨浪,最终以一种让所有旧势力都始料未及的方式,奔涌向前。
摄政王和太后可以压制朝臣,可以联合命妇,却压制不住那数以千计、从京城各个角落涌现出来,眼中燃烧着希望火焰的女子们。
民意,再一次,站在了林晚晚这一边。
在皇帝萧澈以“顺应民心”为由的强力支持下,大梁朝开国以来的第一次女官选拔,顶着无数压力,如期举行。
考试的地点,就设在宫城之内,由坤宁宫直辖的尚功局。
为了确保这场开天辟地头一遭的考试能够绝对的公平、公正、公开,林晚晚几乎是倾尽了全力。
她亲自设计了考卷。笔试内容不考那些虚无缥缈的诗词歌赋,只考两样——文书撰写与算术应用。前者考验阅读理解与公文写作能力,后者则全是与仓库盘点、用度核算、人员调配相关的实际应用题。
面试环节,更是由她亲自坐镇,与几位从翰林院请来的、思想较为开明的老学士一同担任考官。整个过程,糊名考试,严防舞弊,其严格程度,甚至比朝廷的恩科取士,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的举措,彻底杜绝了任何世家贵女想要凭借家世背景走后门的可能。在这场考试中,唯一的通行证,便是真才实学。
一连三日,坤宁宫的烛火,几乎彻夜未熄。
林晚晚亲自批阅着每一份考卷,又在面试中,仔细观察着每一位应选者的言谈举止。
不得不说,这场考试,让她发掘出了太多被埋没的明珠。那些女子,或许不善女红,不懂吟诗作对,但在管理、算术、文书方面,却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
而在所有优秀的应试者中,一个名叫“秦筝”的女子,给林晚晚留下了最为深刻的印象。
她的笔试成绩,是所有人之中的第一。那些复杂到足以让户部老吏都头疼的账目核算题,在她笔下,条理清晰,分毫不差。
面试之时,她穿着一身半旧的青色布裙,不施粉黛,脸上带着几分赶考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面对林晚晚和几位大学士的轮番提问,她始终不卑不亢,沉稳冷静。
“你如何看待,后宫之中各司用度超支,屡禁不止的现象?”一位老学士抚着胡须问道。
秦筝略一思索,便条理清晰地答道:“回大人的话,学生以为,其根源有三。一,权责不明,采买与用度监管,皆为一人或一司,既当裁判,又当选手,极易滋生贪墨。二,账目不清,各宫用度,只有总账,没有细目,查无对证,漏洞百出。三,赏罚不明,超支者无法,节俭者无赏,长此以往,人人皆求奢靡,不思节俭。”
一番话,切中要害,鞭辟入里,让在场的几位老学士都暗暗点头。
林晚晚的眼中,更是异彩连连。她追问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秦筝抬起头,迎着皇后的目光,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回殿下,学生以为,当设‘三权分立’之法。采买权、审核权、用度权,分归三司,互为监督。再立‘预算之制’,各宫每月用度,皆有定额,非特殊情况,不得超支。最后,行‘赏罚之策’,凡能为宫中节流者,按其功绩,皆有封赏。如此,不出半年,后宫风气,必然焕然一新!”
三权分立!预算之制!
这两个充满了现代管理思维的词汇,从一个古代女子的口中说出,让林晚晚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知道,自己捡到宝了!
考试结束后,林晚晚查阅了秦筝的背景资料。
果不其然,她并非出身名门,而是京城一个不大不小的绸缎商的女儿。她自幼便跟着父亲打理生意,对账目和管理,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和后天积累的丰富经验。若不是生为女儿身,她或许早已成为一名出色的商人。
而这样一个顶级的人才,却因为商贾出身,地位不高,差点便要被嫁给一个纨绔子弟,了此一生。
“就她了。”林晚晚看着秦筝的名字,在最终的录用名单上,重重地画下了一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