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呼啸,卷起校场上的血腥与尘埃,吹得火把猎猎作响。
摄政王萧远死死地盯着眼前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四肢百骸疯狂涌入,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他引以为傲的权谋,他精心布置的棋局,在这本厚厚的账册面前,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输得体无完肤。
“王叔……现在,你还觉得他们是无辜的吗?”
萧澈的声音再次响起,平淡的语气,却像是一柄无情的重锤,狠狠地砸碎了萧远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
萧远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能说什么?说这账本是伪造的?还是说这些人虽然贪腐,但罪不至死?
不,他什么都不能说。
在铁证如山面前,任何的辩解,都只会显得更加苍白无力,更加欲盖弥彰。
他缓缓地、僵硬地转过身,看了一眼那些跪在地上,如同死狗一般,用绝望和乞求的眼神看着他的心腹们。随即,又将目光投向了那黑压压一片,噤若寒蝉的数万禁军。
他知道,大势已去。
今夜,这座皇宫的武装力量,将彻底易主。
萧远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甚至没有再看萧澈一眼。他只是佝偻着背,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在一众王府护卫的簇拥下,如同丧家之犬般,狼狈不堪地退出了这座已经不再属于他的禁军大营。
看着摄政王落荒而逃的背影,萧澈的眼中没有丝毫的喜悦,依旧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了下方那数万名群龙无首、人心惶惶的禁军将士身上。
旧的秩序已经被他用最血腥的方式摧毁,而新的忠诚,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强硬的手段重新建立!
他没有走下台去安抚,也没有说任何一句稳定军心的话。
他只是转身,拾级而上,一步一步,沉稳有力地,登上了那座象征着禁军最高权力的……点将台!
当他玄色的身影,最终站立在高高的点将台之上,俯瞰着下方数万将士时,一股无形的、属于帝王的威压,如同泰山压顶般,笼罩了整个校场!
所有禁军将士,无论官阶,都在这股威压之下,下意识地将头埋得更低。
“抬起头来!”
萧澈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威严而冷酷!
下方的将士们浑身一颤,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不敢违抗,纷纷抬起了头,用敬畏、恐惧、茫然的眼神,望向了高台之上的君主。
萧澈冷漠的目光,如同利剑般,从一张张年轻或沧桑的脸上缓缓扫过。
他没有安抚,反而用一种更加严厉、更加冷酷的语气,宣布了新的规则!
“从今日起,禁军,当有新规!”
“第一!凡食君之禄者,必忠君之事!有贰心者,如此獠!”
他话音未落,猛地拔出腰间天子佩剑,对着身旁一根碗口粗的旗杆,凌空一斩!
“唰——!”
一道凄厉的破风声响起!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根坚硬的铁木旗杆,竟如同豆腐一般,被他一剑削断!断口处,光滑如镜!
“咕咚!”
无数人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恐惧。
这……这还是那个传闻中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天子吗?!这一剑之威,便是军中猛将,也未必能及!
萧澈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继续用冰冷的声音宣布道:
“第二!军令如山,有违者,斩!”
“第三!同袍之义,重于泰山!凡临阵退缩、背弃袍泽者,斩!”
……
一道道军规,从他口中颁布,言简意赅,却字字染血,充满了铁与火的气息!每一条,都直指军队的核心——纪律与忠诚!
待所有新规宣布完毕,整个校场,已是一片死寂。所有的茫然和侥幸,都在这铁血的军规之下,被彻底击碎,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敬畏。
“朕知道,你们当中,有的人,是无辜的;有的人,是被胁迫的;也有的人,是罪该万死的!”
萧澈的声音陡然一转,变得更加锐利。
“但朕,不会一个个去审,一个个去问!”
“朕,只给你们一个机会!”
他猛地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所有人,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从现在起,忘掉你们过去的主子,忘掉你们过去拉帮结派的陋习!你们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朕!”
“你们效忠的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大梁!”
“能做到的,留下!做不到的,现在就可以自己走进那边的囚车!”
这番话,霸道无比,不给任何人留下任何选择的余地。
他不需要虚与委蛇的安抚,他要的,是绝对的、彻底的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