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了要演一场惊天大戏,那么剧本,自然要好好打磨。
翌日,坤宁宫一反常态,宫门紧闭,谢绝了所有人的拜访。对外宣称的理由是,皇后娘娘受了惊吓,凤体抱恙,需要静养;而陛下仁厚,亲自在宫中陪伴,为娘娘分忧。
然而,此刻的坤宁宫书房内,气氛却与“静养”二字,没有半分关系。
帝后二人屏退了所有内侍,关起门来,正在进行一场绝密的、关乎国运的……“剧本围读会”。
“不行不行,这段太假了!”
林晚晚一拍桌子,对着面前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念着台词的萧澈,发出了来自“金牌编剧”的无情吐槽。
萧澈被打断,英俊的眉峰微微蹙起,脸上露出一丝不解。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亲手写下的“台词”,字字珠玑,句句诛心,怎么就假了?
“哪里假了?”他不服气地问道,“朕斥责你‘身为后宫之主,不思绵延子嗣,却整日干预女官制度,此乃牝鸡司晨,祸乱朝纲之兆!’,这话,难道不够狠?不够决绝?”
林晚晚扶额,只觉得一阵头疼。
她看着眼前这位在朝堂上怼得摄政王都哑口无言的毒舌帝王,第一次发现,原来吵架,也是一门需要天赋的艺术。而显然,她们这位陛下的天赋点,全都加在了“直男式”硬刚上。
“陛下,狠是够狠了,但就是因为太狠了,所以才假。”林晚晚耐着性子,开始了自己的“编剧教学”。
“您想啊,之前我们是什么关系?是满朝文武公认的恩爱夫妻。这才过了几天,您就因为女官这点‘小事’,直接给我扣上‘祸乱朝纲’这么大的帽子,这不叫决裂,这叫发疯。”
她顿了顿,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说道:“您要表现的,不是那种恨不得立刻杀了我,恨铁不成钢的暴怒。而是一种……失望。”
“一种‘我如此信任你,你却让我如此为难’的,被最亲近之人背叛的,失望与疲惫。”
“失望?”萧澈若有所思地重复着这个词,似乎有些领悟。
“对,失望。”林晚晚打了个响指,继续深入讲解,“您看,剧本可以这样改。明日早朝,有御史提出女官选拔中,有寒门女子入选过多,有违祖制。这时候,您不要立刻发怒,而是先沉默。”
“沉默?”
“对,沉默。您就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争论的群臣,一言不发。您的沉默,会造成巨大的压力,也会让所有人都猜不透您的心思。”
“然后,您再缓缓地,将目光,投向我所在的屏风方向。”林晚晚的眼睛亮晶晶的,导演的瘾头已经上来了,“您的眼神,不要带任何愤怒,要平静,但平静之下,要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仿佛在问:‘这就是你给朕的答案吗?’”
萧澈听得入了迷,下意识地跟着她的引导,开始酝酿情绪。
林晚晚看他上道,继续说道:“等朝臣争论得差不多了,您再轻轻地,叹一口气。”
她亲自示范了一下,那声叹息,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失望。
“然后,您用一种很平淡,甚至有些沙哑的语气,说出您的台词。”林晚晚压低了声音,模仿着萧澈的声线,缓缓说道:“‘皇后……思虑不周,逾越本分了。’”
她抬起眼,看着萧澈:“陛下,您品品。‘牝鸡司晨,祸乱朝纲’和‘思虑不周,逾越本分’,哪句话,更伤人?”
萧澈细细地品味着这两句话。
前者,是雷霆万钧的罪名,是大张旗鼓的斥责。
而后者,却是一种云淡风轻的定性,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将对方彻底否定的失望。
前者让人愤怒,后者,却让人心寒。
他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精髓!
“朕……明白了。”他看着林晚晚,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对她这种“吵架艺术”的由衷佩服。
“这才对嘛。”林晚晚满意地点了点头,感觉自己调教出了一位潜力股影帝。
然而,萧澈作为“毒舌帝王”的尊严,显然不容许自己就这么被比下去。他清了清嗓子,又提出了自己的新“剧本”。
“好,那这段听你的。但最后,禁足的旨意,必须由朕来下!”他拿起笔,奋笔疾书,念出了自己的新台词,“‘来人!皇后无德,即刻起,禁足坤宁宫一月!收回凤印,交由母后代管!’如何?这一下,既是惩罚,又将权力转移,做得够绝吧?”
林晚晚听完,再次沉默了。
她看着萧澈那一脸“快夸我”的表情,实在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