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洗过后的朝堂,干净得有些可怕。
一夜之间,曾经盘根错节、枝繁叶茂的摄政王党羽,被连根拔起。金銮殿上,那近乎三分之一的空缺,如同一块块诡异的白斑,刺目地提醒着所有人,这个帝国最顶层的权力结构,刚刚经历了一场何等血腥的洗牌。
幸存的官员们在早朝时,甚至不敢大声呼吸。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昨日抄家时的血腥气,和那些曾经的同僚们被拖上囚车时的绝望哀嚎。
然而,恐惧之后,便是按捺不住的蠢蠢欲动。
如此之多的高位空缺,尤其是吏部、户部、兵部这些核心部门,简直就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权力盛宴!对于那些在清洗中幸存下来的世家大族而言,这哪里是危机,这分明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只要能将自己派系的人安插进去,填补这些空白,那么摄政王倒下所释放出的权力,便能被他们不动声色地尽数瓜分。皇帝虽然赢了宫变,但治理天下,终究还是要依靠他们这些盘踞朝堂数百年的世家。
于是,就在百官们为了“谁来填补空缺”这个问题,开始在私下里合纵连横、摩拳擦掌之时,一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旨意,却从坤宁宫,递到了御书房。
坤宁宫内,一扫前些日子的萧瑟,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威严。
林晚晚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打江山难,坐江山更难。清除了旧的毒瘤,如何填充新鲜健康的血液,才是决定这个帝国未来走向的关键。
女官秦筝正向她汇报着女官体系的最新进展,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娘娘,如今朝中百官都在盯着那些空缺,好几位大人都派了府中女眷前来,旁敲侧击,希望能为他们的子侄……谋个前程。”
林晚晚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一笑:“他们急了。”
秦筝点了点头:“是。他们怕陛下会从军中提拔武将,或是……从仅剩的官员中择人,那样一来,他们便失去了扩张势力的最好机会。”
“他们不会得逞的。”林晚晚的语气平静而笃定,她看向殿外,似乎能穿透宫墙,看到御书房内那个同样在为此事烦恼的身影。
果不其然,傍晚时分,萧澈便带着一身疲惫来到了坤宁宫。
“那些老家伙,已经快把朕的门槛给踏破了。”萧澈揉着眉心,毫不掩饰自己的烦躁,“今日一天,朕就收到了三十多封举荐信,举荐的不是他们的儿子,就是他们的门生,吃相之难看,简直令人作呕!”
他知道,若是让这些人得逞,那他昨夜的浴血奋战,便只是一场为他人做嫁衣的笑话。清除了一个摄政王,却喂饱了十几个新的“小摄政王”,得不偿失。
“陛下息怒。”林晚晚早已料到会有此局,她没有多言,只是从身旁的案几上,拿起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名册,亲手递到了萧澈面前。
“这是?”萧澈疑惑地接过。
名册的封皮上,只写着“举荐”二字。他带着一丝好奇翻开,然而,只看了第一页,他的瞳孔便猛地一缩。
名单上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没有一个出自京城中任何一个叫得上名号的世家,甚至连那些二流的官宦家族都没有!
“王景,出身江南寒门,二十有三,于乡试中策论一绝,针砭时弊,见解独到,尤善农桑水利之政……”
“赵启,出身蜀中商贾之家,二十有七,自幼随父行商,于算学一道天赋异禀,能心算巨万,对天下盐铁、漕运脉络了如指掌……”
“孙毅,出身边关戍卒之后,十九岁,其父战死,自学兵法,曾三献奇策于地方守将而不被纳,其兵棋推演之术,军中罕有敌手……”
一个个陌生的名字,一段段详尽的履历,每一个都拥有着与他们寒微出身不相匹配的惊人才能。
萧澈越看越是心惊,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光芒:“晚晚,这些人……你是从何处寻来的?”
林晚晚微微一笑,说出了一句让萧澈彻底震惊的话。
“陛下,还记得臣妾建立的女官体系吗?”
萧澈当然记得。他当初全力支持,本意只是为了让林晚晚在后宫过得舒心,顺便借此削弱太后安插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