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在控诉,将在自己心中,积压了十几年的委屈与不甘,毫无保留地,尽数倾泻而出!
“这半壁江山,都是朕,一刀一枪,为他打下来的!他曾亲口对朕许诺!许诺朕,除了这九五至尊之位,这天下的一切,皆可与朕共享!”
“后来,他迟迟无子,更是亲口对朕说,待他百年之后,这大梁的江山,便由朕来继承!”
“朕是储君!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啊!”
他嘶吼着,眼中,流出了两行浑浊的、混杂着怨毒与痛苦的泪水。
“可结果呢?!”
他的话锋,猛然一转,那双赤红的眼睛,如同淬了剧毒的利刃,死死地,刺向了萧澈!
“就因为朕不是他嫡亲的兄弟!就因为所谓的‘宗室血脉’纯正度!他就将你!一个远在千里之外!一个朕连听都没听说过的旁支血脉!一个体弱多病、随时都可能夭折的药罐子,过继了过来!”
“就因为这个可笑的理由!他便将本该属于朕的一切,都夺走了!像赏赐一条狗一样,给了你!”
“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
他咆哮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变得嘶哑变形。
“你这个病秧子,从来到这皇宫的第一天起,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朕在为你操持?若没有朕,你以为你能安安稳稳地活到今天?!”
“朕让你活着,不是因为朕仁慈!而是因为,朕需要一个傀儡!一个听话的、能让朕名正言顺地,拿回属于自己东西的傀儡!”
“朕所做的一切!所做的一切!”
他猛地一挥手,用那把匕首,指向了这片辉煌,却又狼藉的金銮殿,指向了那张他此刻正坐着的龙椅,指向了殿外那片无垠的江山!
“都只是在拿回!本该就属于朕的东西!”
“朕!萧远!才是那个天命所归之人!朕,才是这大梁江山,真正的主人!”
“你!不过是一个窃贼!一个窃取了朕的人生的……无耻窃贼!!!”
他的独白,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内。
那是一个被权力和嫉妒,彻底吞噬的灵魂,在穷途末路之际,发出的,最后的、也是最偏执的嘶吼。
他沉浸在自己那套早已被欲望扭曲的逻辑之中,将自己所有的谋逆与不堪,都粉饰成了“夺回本属于自己东西”的正义之举。
他至死,都不认为自己错了。
萧澈静静地听完了他的控诉,那双冰冷的眼眸中,那丝怜悯,变得更深了。
可怜,又可悲。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剑尖,遥遥地,指向了那个沉浸在自己悲愤中的男人。
他准备,结束这一切了。
然而,就在他即将动手的那一刻。
一个清冷的,带着一丝淡淡嘲讽的女声,忽然,从那残破的殿门之外,悠悠地传了进来。
“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王叔,你可知,为了你口中这句‘你的东西’……”
“……你又卖掉了什么?”
话音落下。
一道身着朱红色凤袍的纤细身影,缓缓地,步入了这片血腥的对峙之地。
是林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