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成……稳了?”
宰相大人花白的胡子,在冬日午后的暖阳下,微微颤抖着。他努力地眨了眨那双因年迈而略显浑浊的眼睛,试图从皇帝陛下那张严肃认真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然而,没有。
萧澈的表情,庄重得如同在宣布一项重大的军事决策。那份对“胎动”的解读,他说得理直气壮,掷地有声,仿佛他刚刚解读的不是腹中胎儿无意识的一脚,而是关乎社稷安危的星辰运转。
整个坤宁宫寝殿,陷入了一场比之前林晚晚孕吐时更加诡异、也更加漫长的死寂。
一群跺一跺脚就能让大梁朝堂抖三抖的肱股之臣们,就这么穿着朝服,戴着官帽,甚至还有人提着剑,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集体仰望着龙榻的方向,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火急火燎地冲进宫,以为国家将倾,准备舍生取义。
结果……只是为了听一句关于“今年收成”的……胎动解读?
这巨大的落差,让这些久经宦海沉浮的老狐狸们,一时间竟完全丧失了语言能力。
“咳咳……”
终于,还是林晚晚一声轻咳,打破了这尴尬到极致的沉默。她看着眼前这群被自家丈夫折腾得够呛的老大人们,脸上写满了同情。
再这么让他“自由发挥”下去,恐怕明天早朝,内阁就要集体递交辞呈了。
“陛下,”林晚晚柔声开口,试图将这已经歪到天际的话题拉回来,“诸位大人日理万机,想必还有许多要事处理。不如,就让他们先回去吧?”
萧澈正沉浸在“初为人父兼任神谕解读师”的喜悦中,闻言还有些意犹未尽。他觉得这么好的兆头,就该让大臣们一同分享,最好再写个万言书,昭告天下,让万民同乐。
但看到林晚晚脸上那带着一丝疲惫的笑容,他还是立刻心软了。
“嗯,皇后说得是。”他立刻换上一副“体恤臣下”的表情,对着下面一群石化的雕塑挥了挥手,“罢了,今日储君旨意已达,祥瑞已现,诸位爱卿可以退下了。记住,回去好生安抚各部,告诉他们,我大梁,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臣……臣等……遵旨……”
大臣们如蒙大赦,一个个如同行尸走肉般,机械地行礼,然后以一种近乎逃难的速度,踉踉跄跄地退出了坤宁宫。
直到走出宫门,被冬日的冷风一吹,兵部尚书才恍惚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还紧紧握着的佩剑,喃喃自语:“我……我刚刚是准备进来……杀谁来着?”
宰相大人则长叹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感觉自己今天这一番折腾,至少折了三年的阳寿。
寝殿内,随着大臣们的离去,气氛终于恢复了正常。
萧澈献宝似的凑到林晚-晚身边,一脸求表扬:“晚晚,你看,朕就说吧,我们的孩子,非同凡响!这才几个月,就已经开始关心国事了!此乃天纵之才啊!”
林晚晚看着他那副傻爹的模样,哭笑不得。她知道,普通的劝说是没用的了,必须立刻、马上将这位皇帝陛下的热情,引导到一个新的、更可控的方向上去。
“陛下,”她拉着萧澈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脸上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您说得对,我们的孩子,确实是天资聪颖。”
“那是自然!”萧澈立刻挺起了胸膛。
“但正因如此,”林晚晚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起来,“我们才更不能掉以轻心啊。玉不琢,不成器。如此天赐的璞玉,若是不加以正确的引导和雕琢,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身天赋?”
萧澈一愣,觉得她说得有几分道理:“你的意思是……胎教?”
他想起了之前林晚晚跟他提过的这个新奇词汇,那时他只当是些闺阁趣谈,并未深思。可如今,在亲身感受过“储君”那惊天动地的一脚后,他对此事的看法,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正是!”林晚晚见他上钩,心中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开始将之前的理论,进行深化和拔高。
“陛下您想,既然储君能以胎动回应国事,便证明其心智早已开启,绝非寻常胎儿。”她一脸凝重地分析道,“寻常的胎教,如听听音乐、念念诗文,于他而言,恐怕已是杯水车薪,太过浅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