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团子”殿下以一个技惊四座的“吃”字,成功终结了帝后二人关于“父皇”与“娘亲”的幼稚争夺战后,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便以一个啼笑皆非的平局告终。
然而,对于萧澈而言,一个战场的结束,仅仅意味着另一个战场的开辟。
很快,一个比“谁是第一个被叫的人”更为重要、更具象征意义的终极对决,便随着“团子”周岁生辰的到来,摆在了帝后二人的面前。
抓周。
去年的满月宴上,萧澈曾以传国玉玺作“抓周”之物,上演了一出“朕的儿子抓江山”的霸气戏码,至今仍被京城的说书人传为佳话。
如今,时隔近一年,真正的抓周仪式再次来临。
坤宁宫内,一张巨大的、用整张波斯贡来的雪白毛毯铺就的地席上,即将上演这场备受瞩目的“抓周plus版”。
这一次,皇帝萧澈显然是吸取了上次仅提供“单选题”的“教训”。他认为,上次只放玉玺,虽然豪气,但格局小了,未能全面地、科学地发掘出他儿子的全部潜能。
于是,在经历了数日的深思熟虑之后,他为自己的儿子,准备了一套堪称“帝王养成豪华套餐”的抓周道具。
“晚晚,你看!”萧澈一脸得意地,将他精心准备的物品,一件件地摆放在地席之上,那神情,仿佛一位正在展示自己绝世杰作的大师。
首先被摆在最中央的,依旧是那方象征着至高皇权的传国玉玺。不过这一次,它不再是唯一的选项,而更像是众星拱月中的那轮明月,代表着最终极的荣耀。
紧接着,萧澈拿出了第二件物品——一把通体由纯金打造、算珠由温润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小算盘。那算盘在烛光下熠熠生辉,贵气逼人,精致得不像是一件工具,而是一件艺术品。
“为君者,当知天下财计。”萧澈一脸严肃地解释道,“此为理财之能。”
随后,他又郑重地捧出了一本用玄色锦缎包裹的、微缩版的《大梁律法》。书页由上好的绢帛制成,字迹由宫中最好的书法大家手抄,充满了庄严肃穆的气息。
“为君者,当明法度,知公允。”他沉声道,“此为公正之心。”
最后,他从一个紫檀木盒中,取出了一柄不过巴掌大小、却完全由玄铁按一比十的比例仿造的虎头兵符。那兵符入手冰凉,沉重无比,上面雕刻的猛虎栩栩如生,充满了凛然的杀伐之气。
“为君者,当掌天下兵马,安社稷,定四方。”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骄傲,“此为掌军之权!”
玉玺、算盘、律法、兵符。
理财、公正、掌军、皇权。
萧澈看着自己摆下的这个“道具矩阵”,满意到了极点。在他看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抓周,而是一套完整的、逻辑严密的帝王之路规划。无论他的儿子抓起哪一件,都预示着一个光明而伟大的未来。这是一个所有选项都是正确答案的完美考题。
林晚晚看着萧澈那副“快夸我深谋远虑”的模样,看得是哭笑不得。
她哪里看不出来,萧澈准备的这一切,核心思想只有一个——守成。守好他打下的这份江山,做一个合格的、全能的继承者。
这没有错,但……
林晚晚笑了笑,也从一旁宫女捧着的托盘里,拿出了她为“团子”准备的东西。
“陛下准备得如此周全,那臣妾也为咱们的儿子,添几样‘玩意儿’吧。”
她口中说着“玩意儿”,拿出来的东西,却让萧澈当场就愣住了。
她拿出的第一件东西,是一个用柔软的鹿皮包裹着棉花、缝制而成的……皮球?
那“皮球”约莫有两个拳头大小,圆滚滚的。但奇怪的是,上面用五颜六色的丝线,绣着一些奇形怪状的、他从未见过的图案。有蓝色的大片区域,也有绿色、黄色的板块,看起来杂乱无章,却又似乎遵循着某种神秘的规律。
“此为何物?”萧澈好奇地问。
“臣妾称之为‘坤舆图’,或者……世界地图。”林晚晚笑着解释,她亲手绘制了数日,才做出了这个地球仪的简易雏形,“这上面蓝色的,是海洋;这些彩色的,是我们脚下的陆地。我们大梁,大约……在这里。”
她指着其中一片广袤的绿色板块,轻轻点了点。
接着,她又拿出了第二件东西。那是一架小小的、由黄铜打造的、可以伸缩的圆筒。
“此乃‘千里镜’。”林晚晚将圆筒的一端对准自己的眼睛,看向远处,“用它,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最后,她拿出了一本与萧澈那本严肃的《大梁律法》截然不同的书。那是一本图文并茂的《百草集》,上面用生动的笔触,画着各种各样的花草虫鱼,旁边标注着它们的名字和习性。
“陛下准备的,是如何守住眼前的江山。”林晚晚看着萧澈,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而臣妾准备的,是希望他能了解,我们所在的,是怎样一个世界。”
“坤舆图,是让他知道世界之广阔,心胸当如瀚海;千里镜,是让他知道目光当及远方,格局不可局限;百草集,是让他知道万物皆有其灵,当怀仁爱之心。”
她的话,如同清泉,缓缓流入萧澈的心田。
他看着妻子拿出的那三件“奇葩”道具,再看看自己准备的那些充满了权谋与治世之道的“重器”,第一次,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