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澈那句堪称“史上最怂帝王发言”的“朕的面子往哪搁”吼出来时,整个御花园,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周围那些假装在修剪花草的宫女太监们,一个个,都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棵真正的植物。
天呐!
他们都听见了什么?!
他们那威严霸气、说一不二的皇帝陛下,竟然……竟然是因为怕被皇后娘娘说服了,所以才……恼羞成怒?!
这……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陛下吗?!
林晚晚也愣住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因为着急而涨红的脸,看着他那双凤眸里写满了“我错了快原谅我”的慌乱,心中那股巨大的委屈和失望,瞬间,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噗嗤”一声,全泄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暖意。
这个……笨蛋皇帝!
原来,他不是不听她的意见。
他只是……拉不下他那张金贵的龙脸!
想明白这一点,她眼眶里的泪意,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忍俊不禁的笑意。
那天的“吵架”,最终,便以皇帝陛下“毫无气势”的怒吼开始,以他“灰溜溜”地,亲自将吏部那份关于王敬之的任命文书拿回来,和皇后娘娘一起,在坤宁宫里,秉烛夜谈、重新商议而告终。
此事过后,朝野上下,开始流传起一个新的、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但凡是陛下和娘娘一起商议过才定下的国策,那便是板上钉钉,绝无更改的可能。
但凡是陛下独自一人,在御书房里就拍板了的决定……嗯……那就……还有待商榷。
对此,皇帝陛下,表示了强烈的……默认。
而帝后二人的相处,也在这场小小的风波之后,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堪称“炉火纯青”的境界。
……
几个月后,深夜,坤宁宫寝殿。
明黄色的纱幔低垂,殿内,烛火通明,温暖而静谧。
宽大的龙床上,两个人,正以一种极其和谐的姿态,靠坐在床头。
左边,是身着明黄色寝衣的皇帝陛下,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奏折,正看得专注。
右边,是身着藕荷色寝衣的皇后娘娘,手里,捧着一本……不知道从哪个民间书局淘来的、封面画得花里胡哨的话本子,也看得津津有味。
经过了这几个月的磨合,两人之间,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没有金手指”的“新模式”。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自然而然。
林晚晚将话本子,又翻过一页,看到正精彩处,唇边,不自觉地,就勾起了一抹姨母笑。
然而,笑着笑着,她却忽然,心中一动。
一个已经成为她睡前习惯的“小游戏”,悄然上线了。
她缓缓地,合上了手中的话本,侧过头,看向了身边,那个依旧在认真“工作”的男人。
他的侧脸,在烛光的映照下,轮廓分明,俊美得,让人心动。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了一小片好看的阴影。
他看得是那么专注,仿佛,奏折里的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江山社稷的无穷奥秘。
林晚晚的唇边,勾起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她忽然开口,声音,懒洋洋的,像一只正在打盹的猫儿。
“陛下。”
身边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萧澈?”
她换了个称呼,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满。
萧澈这才,仿佛刚从奏折的世界里,回过神来。
他“嗯?”了一声,却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林晚晚也不生气,只是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抛出了那个,每晚例行的,“抽查”问题。
“你在想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萧澈批阅奏折的朱笔,微微一顿。
如果是几个月前,面对这种“突击检查”,他一定会,手忙脚乱,然后,涨红着脸,开始他那磕磕巴巴的“背书式”回答。
但是,现在……
只见他,头,依旧没有抬。
手里的朱笔,也只是,稍作停顿,便又继续,在奏折上,流畅地批注起来。
然而,他那张薄唇,却已经,极其熟练地,开启了“人工语音包”的自动汇报模式。
他的声音,平稳而低沉,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国事。
“朕在想,国库的银子,又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