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位加起来快一百五十岁的老尚书,前一刻还剑拔弩张,下一刻就握手言和,甚至还开始商业互吹起来,相约着下朝后一个去对方家里送汤,一个去对方家里送棋谱,萧团只觉得,心好累。
他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
两位大臣感恩戴德地行礼告退,看那背影,竟还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架势。
书房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萧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黄河大堤的款项问题,总算是,暂时解决了。
他知道,今天之后,这两位大人,一定会各自回去,把对方负责的烂摊子,当成自己的事情一样,尽心尽力地去核查。
毕竟,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短嘛。
更何况,还是他这位太子殿下,“亲自”送出去的。
想到这里,萧团的嘴角,泛起一丝与他父皇如出一辙的、略带腹黑的笑意。
能用一碗汤和一本棋谱解决的事情,何必,要惊动朝堂呢?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嗯,国事处理完毕,是时候,去办“私事”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时间刚刚好。
他知道,这个时辰,京郊别院那边,差不多,也该……开饭了。
今天,又可以准时去“太上皇别院”,蹭饭了!
……
与东宫的“勾心斗角”不同,此刻,京郊的皇家别院里,却是一派,岁月静好的田园风光。
这里,没有高耸的宫墙,没有森严的守卫,只有一片,开阔疏朗的天地。
小桥流水,竹林掩映,远处,是连绵起伏的西山,近处,是一片……被开垦得,整整齐齐的,菜地。
林晚晚,如今的大萧太后娘娘,正斜倚在一张竹制的躺椅上,手里,捧着一本民间淘来的话本,看得津津有味。
微风拂过,吹起她鬓边的一缕银丝。
是的,银丝。
自萧澈禅位,两人搬到这别院,已经,过去了两年。
这两年,是他们成婚以来,最悠闲,也最惬意的时光。脱离了朝堂的纷扰,林晚晚只觉得,连时间,都过得慢了下来。
而就在她不远处的那片菜地里,一个身着朴素常服,头戴草帽,身材依旧挺拔高大的身影,正……一手拿着锄头,一手,扶着自己的老腰。
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太上皇,曾经的铁血帝王,萧澈陛下。
两年前,太子萧团刚满十八岁,行了冠礼。
萧澈便迫不及待地,几乎是用一种“甩包袱”的速度,将皇位,禅让给了自己的儿子。
那场禅位大典,办得是又快又急。前一天刚宣布,第二天就举行,快得让满朝文武,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们那位英明神武、春秋鼎盛的皇帝陛下,居然……提前退休了?!
没错,就是退休了。
而且,是退得彻彻底底。
禅位大典一结束,萧澈连龙袍都懒得换,直接拉着林晚晚的手,登上了前往京郊别院的马车,把一个崭新的、还有些手足无措的帝国,和一个懵逼的朝堂,全都,丢给了自己那刚刚成年的儿子。
用萧澈自己的话说就是:“朕的江山,已经打下来了。治江山的‘美食家’,也已经培养出来了。朕,也该,功成身退,去过朕的‘小日子’了。”
而他的“小日子”,就是……
“晚晚!”
菜地里,传来太上皇陛下,中气十足的呼喊声。
林晚晚连眼皮都没抬,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视线,依旧专注地,黏在话本那“霸道王爷爱上我”的精彩情节上。
“晚晚,你看!”萧澈的声音里,充满了,一种急于求证的期待,“你看朕今日种的这排黄瓜!是不是,比隔壁老张(退隐的沈策老将军)种的那排,要直上许多?!”
林晚晚:“……”
她终于,无奈地,将视线,从话本上,移了开来。
她抬起头,眯着眼睛,象征性地,往菜地的方向,瞥了一眼。
然后,用一种,极其敷衍,却又无比熟练的语气,缓缓地,吐出了四个字。
“嗯,龙种嘛。”
毕竟是真龙天子种出来的黄瓜,直一点,长一点,都是应该的。
这套说辞,是林晚晚这两年来,为了应付萧澈那莫名其妙的“种田攀比心”,而总结出来的,百试百灵的“万能彩虹屁”。
果然,听到这四个字,萧澈扶着老腰的姿势,都挺拔了几分。
然而,今天的太上皇陛下,似乎,并不满足于此。
只见他,丢下锄头,迈着大步,从菜地里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几分,孩子气的……不满。
“晚晚。”他站到林晚晚的躺椅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里,充满了控诉。
“嗯?”林晚晚再次,恋恋不舍地,从“霸道王爷”的身上,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