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儿孙们早已散去,山顶上那热闹的欢声笑语,也渐渐归于寂静。
只剩下萧澈和林晚晚,这对老夫老-妻,依旧并肩坐在那块青石上,享受着这难得的二人世界。
月光如水,温柔地倾泻下来,将他们满头的银发,都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
气氛,静谧而又美好。
然而,林晚晚的心中,却因为萧澈刚才那句“不负此诺”,而泛起了一丝小小的、促狭的波澜。
她忽然转过头,看着萧澈那张在月光下显得愈发俊朗的侧脸,用一种看似不经意,实则充满了“搞事”意味的语气,幽幽地开口了:
“陛下,你刚才说,对我‘不负此-诺’……”
“嗯?”萧澈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林晚晚的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她顿了顿,慢悠悠地抛出了后半句话:“……可我记得,你当年,差点就负了呢。”
“……”
萧澈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他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那场因为他的“直男癌”和她的“金手指消失”而爆发的、堪称他们五十年婚姻生涯中,唯一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冷战”。
那段回忆,对他而言,可不算是什么光彩的篇章。
“咳,”他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试图蒙混过关,“陈年旧事,还提它作甚?”
“怎么能不提呢?”林晚晚却不依不饶,她就是要揭一揭这位太上皇陛下的“黑历史”,“我可还记得,某位陛下,又是送‘狗尾巴草’,又是画‘毛毛虫’眉,又是做‘黑暗料理’,结果不但没把我哄好,反而差点把我气得离家出走呢。”
她惟妙惟肖地复盘着他当年的那些“笨拙讨好”的蠢事,每说一件,萧澈的脸,就更黑一分。
“还有,”林晚晚的语气,变得幽怨起来,“最过分的,是那句‘你不懂’!你知道那三个字,当时对我来说,杀伤力有多大吗?我当时真的以为,你嫌弃我了,觉得我离了那个‘东西’,就什么都不是了。”
她口中的“东西”,自然指的是那个早已消失的金手指。
提起那场堪称“史诗级”的误会,萧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后怕的神色。
他那总是带着几分傲娇的“人工语音包”,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的诚恳和懊悔,甚至还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后怕。
“那是朕……”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此生,做过的最蠢的事,也是……最后怕的几天。”
他转过身,紧紧地握住林晚晚的手,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充满了庆幸。
“晚晚,朕至今仍在庆幸。庆幸朕在冲进坤宁宫,听完你那番‘坦白’之后,朕心中的第一反应,是‘心疼’,而不是‘愤怒’。”
他知道,当时的他,若是被帝王的猜忌与被欺骗的愤怒冲昏了头脑,那么,他们之间,可能就真的……没有然后了。
那将是他一生都无法弥补的悔恨。
听着他这番迟来的“后怕”,林晚-晚心中的那点小小的“心结”,也终于彻底解开了。
她靠在他的肩上,轻声说道,像是在对他坦白,又像是在对自己诉说:
“其实,我那时,也怕得要死。”
“我怕的,不是你不信我,也不是你生气。我当时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她顿了-顿,说出了那个困扰了她许久,却从未真正说出口的“心魔”,“——没有了‘表情包’,我该怎么办?我还能……当好你的皇后吗?”
是啊。
那才是她所有不安与猜忌的根源。
她习惯了那个“外挂”,习惯了走捷径,习惯了通过那些像素风的小动画,去精准地捕捉他的每一个心思。
当那个“外挂”突然消失时,她就像一个被剥夺了武器的士兵,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与自我怀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