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仙坊悬浮在九重天外的云海之巅,整座仙坊像是用月光凝成的琼楼玉宇。外墙是千年暖玉砌就,触手生温;琉璃瓦在天光下流淌着七彩霞光,云气漫过瓦檐时,光色会随云絮流动变幻,时而如彩虹缠绕,时而似星河倾泻,连瓦当边角都缀着细碎的灵纹,风一吹就闪闪烁烁,像撒了把碎钻。支撑仙坊的汉白玉柱足有十人合抱粗,柱身盘绕的灵纹并非死物,而是像有生命的游龙般缓缓呼吸,每一次起伏都有淡金色的光点逸出,落在地面凝成转瞬即逝的冰晶花瓣,踩上去会发出清脆的 “咯吱” 声。
仙坊内更是仙气氤氲,仙酿的醇香从雕花酒壶里漫出来,混着千年灵果的甜香,在空气中交织成肉眼可见的淡粉烟霭。烟霭飘到哪里,哪里的仙草就会簌簌作响,连案上摆放的灵果都格外饱满 —— 红的火荔、紫的葡萄、黄的蜜橘,果皮上都凝着层薄薄的仙露,折射出细碎的光。宁宴就坐在仙坊最不起眼的角落,面前是张青玉案,案上只摆着一只盛满星辉露的夜光杯。那杯子是南海千年暖玉雕琢而成,杯壁薄如蝉翼,映出穹顶游动的锦鲤云纹,连云纹里的鳞片、鱼鳍的纹路都清晰可见,仿佛伸手就能摸到活灵活现的锦鲤。
他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杯沿,发出 “叮铃、叮铃” 的轻响,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坊内热闹的景象。周围仙娥仙子们三三两两围坐,有的在品鉴仙酿,有的在讨论近日的仙界趣闻,时不时有好奇的目光落在宁宴身上 —— 毕竟能坐在碎玉仙坊,却只喝一杯星辉露、连灵果都不动的,实在少见。可宁宴毫不在意,反倒盯着杯里星辉露折射的光影出神,仿佛那杯中的流光比坊内的仙景更有趣。
“叮 ——”
一枚散发着淡青色灵光的灵核被他随手抛进角落的貔貅香炉。那灵核虽算不上顶级,却是修炼时能辅助凝神的好物,寻常仙者得了都会宝贝地收起来,此刻却像扔垃圾般被宁宴丢弃。炉内顿时腾起金灿灿的祥云,祥云里还夹杂着细碎的灵纹,飘到半空中化作小小的貔貅形状,引得周围仙客纷纷侧目。这暴殄天物的举动,终于让邻座一位身着紫裙的女仙按捺不住,她鬓边插着的九转紫珠钗因怒气剧烈震颤,珠钗上的紫珠相互碰撞,发出 “叮叮当当” 的声响。
“不过是凡俗界来的侥幸之辈,也配用星辉露漱口?” 女仙的声音带着几分尖刻,“这般浪费仙家之物,简直是对仙界的亵渎!” 她一边说,一边用帕子嫌恶地挡了挡鼻子,仿佛宁宴身上有什么不堪的气息。
宁宴抬眸时,眼底似有银河倾泻,细碎的星光在瞳孔里流转,看得女仙下意识顿了顿,竟一时忘了继续指责。可他尚未开口,西北角突然炸开琉璃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是沉香木案倒地的 “哐当” 巨响。身着流火纹锦袍的李姓仙君怒气冲冲地踹翻桌子,案上的琼浆玉液泼洒出来,浸湿了织女新织的云锦地毯 —— 那地毯本是要献给王母娘娘的贺礼,上面绣着百鸟朝凤的图案,金线绣的凤凰羽翼、彩线织的百花,此刻被酒液一泡,凤凰的羽毛竟开始褪色,百花的纹路也变得模糊,看得周围仙客一阵心疼,却没人敢上前劝阻。
“本君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在碎玉仙坊撒野!” 李仙君吼声如雷,震得坊内的宫灯都微微晃动。他本是冲着那抛灵核的 “凡夫俗子” 来的,可话音刚落就戛然而止,目光像被钉住般死死盯着宁宴腰间那块灰扑扑的玉佩。那玉佩看起来毫不起眼,边缘还有些磨损,像是凡间集市上几文钱就能买到的次品,可李仙君却认得 —— 那是三百年前瑶池宴上,天帝亲手赐下的 “同心佩”,当年只做了两块,另一块在谁手里,整个仙界都心知肚明。
十丈开外的珊瑚丛后,传来仙娥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压得极低却还是飘进了宁宴耳中:“听说他昨日还去了月老阁,拿着那同心佩问红线的事呢,好像还跟月老讨了鸳鸯结...”“嘘!小声点!那位可是连龙筋都敢当鞋带系的主儿,咱们可别议论,免得惹祸上身!”“可他看起来明明就是个凡人,怎么会让... 让那位如此看重?”
宁宴像是没听见这些议论,慢条斯理地从案上拿起颗万年蟠桃。那桃子足有成年人的拳头大小,果皮泛着诱人的红晕,还没剥开就有清甜的香气溢出,果皮上凝着的仙露顺着桃尖往下滴。他指尖轻轻一捻,桃皮便自动脱落,露出里面雪白细腻的果肉,桃汁滴落的轨迹在空中顿了顿,竟凝成微型的聚灵阵,阵眼还闪着细碎的光点,引得周围的灵气都微微波动。
当李仙君带着凛冽的罡风逼近,拳头都要砸到宁宴面前时,宁宴刚好将桃核摆成北斗七星的阵型,指尖在最亮的 “天枢星” 位置轻轻一点。李仙君的罡风裹挟着碎石,眼看就要扫到青玉案,却在离案三寸处突然消散,仿佛撞上了无形的屏障。
“李某最近脾胃虚寒,” 宁宴对着桃核吹了口气,阵眼突然迸发七彩霞光,霞光像温柔的水流,将李仙君的怒气瞬间驱散,“大夫说... 得吃点软饭养养身子。”
“吃软饭” 三字落下的瞬间,整座仙坊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梁柱间嬉戏的凤凰幼雏僵在半空,尾羽保持着燃烧的弧度,连火星都不再跳动;正在斟酒的仙娥停住了手,酒壶悬在半空,酒液凝固在瓶口,形成晶莹的冰柱;甚至连坊外流动的云海,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云絮一动不动地悬在天际。李仙君狞笑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眼角的皱纹都还保持着狰狞的弧度,他腰间悬挂的辟邪铜钱却开始疯狂自转,发出 “嗡嗡” 的声响,铜钱上的符文亮起刺眼的红光,像是在预警某种恐怖的力量。
“铮 ——!”
第一道剑鸣自九天垂落,声音清越如龙吟,瞬间穿透仙坊的穹顶,将坊外的百丈瀑布生生斩成冰棱。那些冰棱在空中排列成规整的剑阵,每一根冰棱都闪着凛冽的寒气,折射出的光让整个仙坊都冷了几分。慕清雪踏着冰晶缓缓走来,她身着月白色剑袍,袍角绣着暗纹剑影,发梢凝结的霜花随步伐飘落,所过之处,三丈内的仙草竟在瞬间完成了开花、结果、凋零的全过程,仿佛时间被按下了快进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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