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女神”事件那会儿,网络上的热度简直像是往滚油锅里泼了瓢水,炸得那叫一个噼里啪啦。什么“华清大学惊现控火异能者”、“现实版变种人”、“灵气复苏实锤了”的标题党满天飞,配上烈红绡那随手一挥、烈焰奔腾的视频片段(虽然模糊得要命,但架不住网友想象力丰富),愣是在热搜榜上挂了好几天,衍生出的都市传说版本能凑一本《聊斋志异续编》。
叶知秋带着她的“专业团队”(天知道这个团队除了她们几个还有谁),那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一边联系“平台朋友”限流删帖,一边引导“理性讨论”往“全息投影实验”、“新型燃烧材料”、“电影特效专业学生毕设泄露”等“科学”方向狂奔,时不时还丢出几个其他学校更猎奇但明显是摆拍的视频分散火力,忙得脚不沾地。效果嘛,不能说没有。至少明面上的热搜是被强行摁下去了,各大门户网站的相关词条也悄悄撤了。但互联网是有记忆的,更是有犄角旮旯的。关于“华清大学有特殊能力者”的小道消息,就像雨后的蘑菇,在贴吧的神秘学板块、豆瓣的灵异小组、以及某些需要邀请码才能进入的“超自然研究”小众论坛里,悄无声息地冒头,顽强地生长着,吸引着一些嗅觉异常灵敏的“特殊爱好者”。
这些“爱好者”里,可不全是抱着猎奇心态的普通网友。有些目光,带着审视,带着评估,甚至带着不加掩饰的贪婪。宁晏就是最先感觉到不对劲的那个。倒不是他觉醒了什么第六感,纯粹是……最近走在路上,后脖颈子老有点发毛,像是被什么东西贴着皮肤盯着看,可猛一回头,除了行色匆匆的同学和飘落的梧桐叶,啥也没有。手机也偶尔抽风,正打着字呢,信号突然就断了,或者屏幕莫名其妙闪雪花,过几秒又好了。他把这些零零碎碎的不安跟几位学姐提了提,学姐们当时反应挺平淡,苏临霜是“嗯”了一声继续擦她的剑(木剑),烈红绡拍着胸脯说“小学弟别怕有姐在”,叶知秋推了推眼镜说“可能是最近校园基站升级,信号不稳”,汐雨微笑着递给他一杯安神的花草茶,白璃则眨着大眼睛建议他多吃点坚果补补脑,慕小柔……慕小柔当时在刷手机,头都没抬说了句“多想无益”。
可宁晏不知道的是,他转身一走,学姐们脸上的轻松瞬间就没了。叶知秋立刻调取了他常走路线的监控(合法吗?谁知道呢),苏临霜的气息感知范围扩大了一倍,烈红绡甚至偷偷在他书包角落藏了一小撮几乎看不见的、只有她能感应到的火星子。警戒等级,在宁晏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悄无声息地提到了“橙色预警”。
但俗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当对方真有备而来,且不按常理出牌时,再高的警惕也可能出现缝隙。
这天傍晚,夕阳给图书馆的玻璃幕墙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余晖。宁晏抱着几本厚重的专业书,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从知识的海洋里暂时上岸,打算去食堂慰劳一下咕咕叫的肚子。他拐进了通往食堂侧门那条相对僻静的林荫道,两边是高大的法国梧桐,树叶已经开始泛黄,路上行人寥寥。就在他脑子里还在盘旋着刚才看的某个复杂公式时——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几乎贴着他的耳朵响起!一辆灰扑扑、脏得连原本颜色都看不清、前后都没挂车牌的面包车,像个突然从地里冒出来的铁罐头,猛地横停在他身侧。尘土混合着尾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宁晏心里“咯噔”一下,还没等他那被书本塞满的大脑做出“跑”的指令,右侧的车门“哗啦”一声被猛地拉开!两个穿着普通夹克、戴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的男人,像出笼的豹子一样窜下来,动作快得只剩残影。一人精准地捂住他的嘴(力道大得他脸颊生疼),另一人拧住他的胳膊反剪到背后。捂住他口鼻的那只手上,一块带着刺鼻化学气味、湿漉漉的毛巾,死死按了下来。
“唔——!”
宁晏只来得及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短促模糊的音节,眼前就一阵天旋地转。那气味直冲天灵盖,强烈的眩晕感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书本“啪嗒”掉了一地,他徒劳地挣扎了两下,手脚便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最后的印象,是面包车昏暗油腻的内饰顶棚,和两个男人口罩上方毫无感情的、冰冷的眼睛。
整个过程,从刹车到车门关上,不到十秒。面包车发出一声低吼,轮胎摩擦地面,猛地蹿了出去,迅速汇入主干道的车流,消失不见。只留下地上一本被车轮碾过、封面上印着个清晰轮胎印的《高等数学》,和几片被惊起的落叶,慢悠悠地打着旋儿落下。
几乎就在宁晏被毛巾捂住口鼻、意识沉入黑暗的同一瞬间,华清大学体育馆三楼的击剑训练室内,苏临霜刚刚做完一组高强度步伐训练,正用毛巾擦着脖颈沁出的细汗。她今天加练,偌大的训练室里只剩下零星几个同样刻苦的体育生还在对练。
毫无预兆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抽!强烈的窒息感伴随着冰冷的危机预感,如同高压电流瞬间窜遍四肢百骸!那不是普通的担心或不安,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与刺痛,仿佛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正在被强行剥离、陷入险境!
宁晏!是宁晏出事了!
这个念头像惊雷一样在她脑海中炸开。没有半分犹豫,甚至来不及思考这感应的来源(是前世那未尽的契约烙印?还是同源力量在现世微弱的共鸣?),她一把扔开毛巾,身形如电,几步就冲到了训练室巨大的落地窗前。
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过渐暗的校园。傍晚的华清大学,灯火次第亮起,学生们说笑着走向食堂或宿舍,一切平静如常。但在苏临霜的感知里,却捕捉到了一丝不协调的“轨迹”——一辆灰扑扑的面包车,正以一种过于急促、近乎慌张的速度,碾过减速带,朝着校园后门的方向驶去,与周围悠闲的节奏格格不入。就是它!
“找死!”
冰冷的两个字从她齿缝间迸出,带着凛冽的杀意。她周身原本内敛平静的气息骤然勃发,那不是烈红绡那种炽热爆裂的火焰,而是一种极致的锋锐、无匹的迅捷,以及一种“身即为剑,意之所向,剑即所往”的凛然气势!属于剑仙的骄傲与本能,在此刻冲破了此世规则无形的束缚。
训练室里没有飞剑,但有剑。角落的武器架上,摆放着几柄用于日常训练和表演的未开锋钢剑。其中一柄最沉、最朴素的训练长剑,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突然“嗡”地发出一声清越的颤鸣!仿佛被无形的手召唤,剑身剧烈震动,下一刻,竟自行从架子上弹射而起,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精准地落入苏临霜早已张开的右手之中!
剑一入手,苏临霜整个人的气质都为之一变,仿佛一柄尘封已久的名剑骤然出鞘,寒光四溢!训练室里仅存的几个学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骇人的气势惊得呆立当场,只见那个平日就冷若冰霜、剑术好得不像话的苏临霜学姐,单手执剑,一步踏出——
她踏出的是三楼窗户!
没有绳索,没有缓冲,她就这么直接从离地近十米的窗户跃了出去!
然而,预想中的急速下坠并未发生。在她足尖离开窗台的那一刹那,手中那柄普通的训练钢剑骤然绽放出朦胧的银辉(并非实质光芒,更类似高速运动下空气扭曲折射的光影),她身随剑走,人与剑仿佛融为一体,化作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细长的银色流光,并非下坠,而是以一种违反物理常识的轨迹,低空疾掠,朝着面包车逃离的方向,破空追去!隐约间,似乎能看到她足下踏着虚幻的、由凌厉气机凝聚而成的剑形轮廓,所过之处,气流被强行排开,发出低沉的呼啸。
速度,快得惊人!远超校园道路上任何一辆疾驰的汽车!
绑架者的面包车刚刚冲出校园后门,拐上一条车流相对稀疏的辅路。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没发现警车,刚松了口气,副驾上的同伙甚至掏出烟准备点上。
突然,司机眼角的余光瞥见后视镜里,一道银色的、流星般的影子,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天边(或者说,从体育馆方向)疾射而来,越来越大,目标直指他们的车顶!
“卧槽!那是什么玩意儿?!”司机吓得魂飞魄散,烟都掉了。
话音未落——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撕裂厚帆布又夹杂着金属扭曲的巨响,从车顶传来!整个面包车猛地一震!坚固的车顶铁皮,像是被一柄烧红的巨刃切入的黄油,被一股锋锐无匹的力量硬生生撕裂开一道大口子!断裂的金属边缘向外翻卷,露出里面昏暗的车厢和几张惊骇欲绝的脸。
冷风呼呼地从破洞灌入。紧接着,一道高挑矫健的身影,单手抓着车顶边缘的破口,如同没有重量般轻盈落下,正好踩在因为急刹而东倒西歪的绑匪中间。来人身穿简洁的运动服,马尾高束,面容精致却冷若寒霜,手中一柄未开锋的钢剑斜指下方,剑身虽无锋芒,但那股凝若实质的冰冷杀意和磅礴气势,瞬间笼罩了整个车厢,空气都仿佛冻结了。
几个绑匪,包括开车的司机,全都僵住了。他们也算刀头舔血见过世面的,但眼前这情景实在超出了理解范畴——从天而降?撕裂车顶?这他妈是拍电影还是撞鬼了?
“停车,放人。” 苏临霜的声音响起,不高,甚至没什么起伏,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刮过每个人的耳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仿佛天生就该被服从的威严。
司机早已吓破了胆,完全是凭着求生本能,一脚将刹车踩到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