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东京,城郊,某处可以远眺城市灯火的废弃高地。
这里与市内的紧张氛围截然不同,弥漫着一种古怪的、近乎颓废的平静。几个身影零散地站着,或靠在山坡的残垣断壁上,目光都投向远处那片璀璨而混乱的光海——那里刚刚结束了一场常人无法想象的战斗。
其中一人,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他身上的西装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和款式,沾满油污,肘部和膝盖处磨得发亮,甚至还有几处破口,与其说是社畜,不如说是个勉强套着文明外壳的流浪汉。
他手里抓着一罐难波公司出品的“深海能量”饮料,蓝色罐身上水滴状的图案似乎与他格格不入。
他仰起头,“咕咚咕咚……吨吨吨……”地将罐子里那泛着诡异幽蓝色泽的液体一饮而尽,然后满足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哈……kimoji(爽)……”他发出近乎呻吟的叹息,随手将空罐子捏瘪,扔在脚边一堆同样的空罐中间。他的眼神有些浑浊,却又在看向城市时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仿佛在欣赏一场与他无关的盛大戏剧。
他身边还有其他几人,造型各异,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组合。
一个穿着某所高中旧校服、但外套松松垮垮系在腰间、脸上带着不耐烦神色的少年,正低头猛按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一款节奏极快的游戏,耳机里隐约漏出激烈的电子音效。
一个看起来像是刚从建筑工地下来、浑身灰扑扑却肌肉结实的中年壮汉,沉默地坐在一块水泥预制板上,擦拭着一把大号活动扳手,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还有一个穿着沾满颜料污渍的连体工装裤、头发染成扎眼绿色的年轻女子,正借着远处城市的光,在本子上飞快地素描着,画的大概是远方城市的轮廓,笔触狂放。
他们看起来属于截然不同的世界,学生、蓝领、或许是个街头艺术家,还有那个像流浪汉的前上班族。唯一的共同点,似乎是他们手中或脚边都有着难波公司不同系列的能量饮料罐子,并且都对远处城市的骚动表现出一种异样的、置身事外的关注。
“啧,又干掉一个。”玩手机的少年头也不抬,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不知是在说游戏,还是在指代别的事情。
擦扳手的壮汉动作停顿了一下,低沉地开口:“动静不小。‘公司’的玩具看来也不怎么样。”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画画的女子轻笑一声,笔尖不停:“嘛,毕竟只是一些野蛮的怪人,全都没有脑子,你们还指望它们有多大作为?不过……燃料倒是贡献了不少,‘波动’很清晰呢。”她说着旁人难以理解的话。
那个流浪汉模样的男人挠了挠自己油腻的头发,打了个带着海洋矿物质味道的嗝:“嘁,难喝……不过劲儿挺大。就是不知道,‘大餐’什么时候才上桌?老是这些开胃小菜,无聊死了,苦索,看那些家伙很不爽啊!”
他们的对话散漫而破碎,仿佛暗藏着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密码。
这时,一辆看起来极其普通、甚至有些破旧的小型厢式货车悄无声息地驶近,停在了不远处。车门滑开,一个穿着难波公司基层配送员制服、帽檐压得很低的男人探出头,没有任何寒暄,直接扔出来两个板条箱。
板条箱落地发出沉闷的响声,里面装满了各种型号的难波能量饮料,琳琅满目。
“最新批次。”配送员的声音毫无感情,“‘上头’让你们安分点,别惹麻烦。时候到了,自然有你们的‘活儿’。”
说完,不等回应,车门迅速拉上,货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再次驶离,消失在黑暗中。
那几个人对配送员的态度和话语似乎习以为常。流浪汉走过去,用脚踢开一个板条箱,拿出一罐印着“超高压电弧”字样的新口味饮料,熟练地拉开拉环。
“安分?嘿……”他嗤笑一声,再次仰头灌了起来,浑浊的眼睛望着东京的方向,里面闪烁着危险而饥渴的光,“……那就看看,谁的‘胃口’更好了。”
他们并非古朗基,却似乎隶属于某个隐藏在难波公司庞大阴影下的、更加晦暗不明的组织。他们徘徊在城市的边缘,像秃鹫般等待着什么,依靠着那些特殊的“饮料”维持着某种状态,并对城市中发生的超常事件抱有一种令人不安的“兴趣”。
新东京的夜晚,从未真正平静过。
…………
深夜,十六夜樱子拖着疲惫却略显轻松的步伐回到了公寓。战斗后的收尾、报告、以及应对闻讯赶来的上级询问耗费了大量精力,但成功解决掉一个持续作案的未确认生命体,还是让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落了地。
她推开家门,一股温暖的食物香气扑面而来,驱散了夜间的寒意和身上的硝烟味(心理上的)。客厅的灯光调得很柔和,餐桌上摆放着两盘还冒着热气的咖喱饭,金色的酱汁浓郁,里面的胡萝卜和土豆炖得软烂,旁边还配着切好的溏心蛋和腌渍小菜。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放在咖喱饭旁边的一个小竹蒸笼,里面整齐地码着几个白白胖胖、散发着甜蜜蒸汽的红豆馅馒头。
樱子愣了一下,目光从餐桌移到正系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的佐藤雄介身上。他看起来已经清洗过,换上了干净的家居服,脸上带着一点不太好意思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与怪物激战的红色战士只是幻觉。
“欢迎回来。”雄介挠了挠头,“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就随便做了点……你晚上肯定没好好吃饭。”
樱子的目光在咖喱饭和红豆馒头之间扫了几个来回,清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嘴角似乎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她放下公文包,脱下外套,走到餐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