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一发乐呵呵地接过那瓶包装精美的白兰地,对着灯光眯眼瞧了瞧标签,啧啧两声:“嚯,洋玩意儿,包装得金贵!我儿子有心了!”
他拍拍鲁三原笔挺的西服肩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骄傲,“瞧瞧,我儿这派头,这气质,在国外是真出息了!跟你爹当年那会儿,天上地下!好,真好!”
路橙泽在一旁也含笑点头附和:“鲁公子气度不凡,一看就是人中龙凤,鲁市长好福气啊。”
鲁三原被父亲的夸赞和路橙泽的奉承捧得有些飘飘然,刚才对这寒酸环境的不满也稍稍压下去一点,优越感重新占据上风。他清了清嗓子,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与矜持,仿佛在宣布一个重大决定:
“爹,路先生,这次匆忙回来,除了看望您,还有个重要的事跟您商量。”他顿了顿,整理了一下领带结,似乎在斟酌词句,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优越感,“我打算正式申请加入海兰联邦国籍了。那边的环境、制度、发展前景,更契合我的规划和身份。手续已经在准备……”
“你……你说啥?!”
鲁一发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像一张骤然破碎的面具。他手里的搪瓷杯“哐当”一声掉在水泥地上,廉价茶叶泼了一地,热气腾腾的水渍迅速蔓延开。他死死盯着儿子,刚才还充满自豪和宠溺的眼神,此刻如同淬了火的刀子,冰冷、锐利,还带着难以置信的剧痛。
“成为……海兰联邦的人?”鲁一发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沉重的喘息声。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大,老旧的木椅子腿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他肥胖的身躯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指着鲁三原鼻子的手指也在哆嗦:
“鲁三原你个混账东西!你再说一遍试试?!”
客厅里刚才还算融洽的气氛瞬间凝固,空气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路橙泽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尴尬又震惊地看着这对骤然反目的父子,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鲁三原也被父亲这突如其来的暴怒惊了一下,但随即被更强烈的逆反和不屑取代。他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抚了抚鼻子底下那撮海兰绅士标榜的“卫生胡”,用一种自以为冷静、实则充满傲慢的语气辩解道:
“爹,您别激动。海兰联邦怎么了?那是发达国家,文明程度高,秩序好,处处讲究规矩和效率。我在那边如鱼得水,事业发展空间更大。成为海兰公民,是很多像我这样精英的自然选择。这有什么错?您看看您这里……”他环顾了一下这简陋的屋子,眼神里的嫌弃不言而喻,“再看看您自己……您堂堂一个市长,就甘愿窝在这种地方?人往高处走……”
“放屁!放你娘的狗臭屁!”鲁一发彻底爆发了,一张脸因为暴怒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毕露。他猛地一拍那张廉价的木质茶几,茶杯都跟着跳了一下。
“人往高处走?你走他妈哪门子‘高处’?!海兰联邦?那是你祖宗家?!你血管里流的是什么血?!你爹娘生你养你的这片土是哪儿?!你他妈才出去了几年?啊?!”
父亲粗粝的咆哮震得鲁三原耳膜嗡嗡作响,他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失态,那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烧穿。路橙泽下意识地想劝:“市长,消消气,公子他……”
“你闭嘴!”鲁一发猛地一挥手,打断了路橙泽,他的怒火完全集中在儿子身上,“我看你是被那西洋景迷昏了头!被那点洋墨水灌傻了心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成为海兰联邦的人’?鲁三原啊鲁三原,”他往前逼近一步,巨大的压迫感让鲁三原不由得后退了半步,但他还是嘴硬道。
“其实我早就想加入海兰联邦了,今天来就是看在你是我爹的面子上通知你……哎呀,你怎么打人!老头子你他妈疯了?哎呀妈呀……”鲁三原看见鲁一发冲进房间里拿出扫把拔下扫把杆直奔自己而来,感觉血脉里的某些早期记忆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