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屏幕上,复杂到令人眼晕的三维结构模型在进度条达到100%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影像般波动、分解,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实验室最深处那间密闭培育室的实时监控画面。
起初,只有光。
并非惊天动地、穿透一切的神圣光柱,而是一团柔和、凝聚、不断脉动着的淡青色光团,约莫只有成年人拳头大小,静静地悬浮在培育室中央那个布满精密能量导管的基座上。光团内部,似乎有一个更微小、更凝聚的核心在规律地搏动,如同心脏。
紧接着,光团的形态开始发生变化。它缓缓拉伸、变形,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仅有脑袋大小的雏形——那是一只鸟。准确说,是一只通体由纯净风元素能量构成的、近乎透明的雏鸟。它有着短喙,紧闭的眼睑,以及微微收拢的、同样由光构成的稚嫩翅膀。
然后,“生长”开始了。
这过程并非缓慢的自然发育,而是一种在超高能量灌注下的、肉眼可见的、近乎“打印”或“编织”的急速成型。
雏鸟透明的身躯以基座为中心,疯狂地汲取着通过导管输送而来的、混合了生物质能、风属性unknown信仰之力以及亚克优化过的特殊催化能量。它的体型像吹气般膨胀。骨骼(由高密度能量结晶构成)、肌肉(由活性化风元素和特殊蛋白质交织)、皮肤与羽毛(高度压缩的流体化风之魔力)……一层层、一种种,以违反自然规律的速度构建、叠加。
几秒钟内,它就从拳头大小,成长到鹰隼般大小,然后是大型猛禽的尺寸。身体的细节也随之清晰、丰满。
头部逐渐定型,呈现出一种威严与灵动兼具的鹰隼特征。喙部变得锋利而弯曲,闪烁着淡淡的金属光泽,边缘有细微的青色能量纹路流淌。头顶生出华丽的羽冠,由数枚修长而坚韧的青色能量羽毛组成,微微向后扬起,如同王冠。
躯干部分,开始“编织”出华丽的盔甲。并非厚重的板甲,而是更贴近身体曲线、轻盈且布满优美纹饰的贴身甲胄。胸部和腹部的区域呈现出鲜艳而纯净的红色与粉色渐变,如同晨曦或晚霞浸染的云层,质地非金非玉,更像是某种高度能量化的晶体。
肩膀和大腿外侧,覆盖着大面积的、蓬松而洁白的羽毛状装甲,每一片“羽毛”都边缘锋利,流淌着微光,既是装饰,也是蕴含风之力的武器。手臂前臂和小腿则包裹着金色与青铜色交织的金属质感装甲,线条流畅有力,关节处活动灵活,手部是类似鸟爪但更接近人形的结构,指端尖锐。
最引人注目的是背后——四对、共八支巨大的羽翼的雏形开始同时伸展、成型。它们并非一次长成,而是从肩胛骨处首先凝聚出翼骨框架,然后风之能量如同最灵巧的织工,在其上飞速“编织”出翼膜与飞羽。最终成型的羽翼,每一支都长达三米以上,翼展惊人,随后收入体内。
羽毛并非实体,而是由高度压缩、有序排列的苍青色狂暴气流与凝实的光共同构成,边缘处光线扭曲,发出低沉的、持续不断的呼啸声,仅仅是存在,就搅动着培育室内的空气形成乱流。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当最后一片“羽毛”的光泽稳定下来,那只原本脑袋大小的能量雏鸟,已经化为一名身高约一米八、鸟首人身、全身覆盖华丽红白金三色盔甲的人形鸟类生物,静静地站立在基座之上。
它睁开了眼睛。
眼眶中不是瞳孔,而是两团缓缓旋转的、蕴含着无尽风暴与天空之意的苍青色能量漩涡。目光平静,甚至有些过于平静,扫过培育室内壁的监控探头,仿佛能穿透一切阻隔,直接看到外面实验室里的李洛、伊米尔,以及屏幕上正在发生的战斗。
明明是非人的鸟类头颅,明明全身覆盖着华丽到近乎狰狞的盔甲,明明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能量威压和风之锐气,但一种奇异的、矛盾的圣洁感却从它身上油然而生。那不是仁慈或温和的圣洁,而是一种属于自然伟力、属于天空主宰、属于古老概念的、纯粹而绝对的“神圣”与“至高”之意。仿佛它本身就是“风”这一概念的具现化,是理应被敬畏和仰望的存在。
【风之大天使】,未完全体,复苏完成。
培育室的密封门无声滑开。风之大天使并未展翅飞翔,而是如同行走在无形台阶上一般,踏着空气,一步步“走”了出来。祂的步伐很轻,但每一步落下,实验室地面的微尘都会形成一个清晰的、向外扩散的同心圆波纹,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被一股清新的、却带着凛冽寒意的高空气息所取代。
祂来到主屏幕前,与李洛、伊米尔并肩而立(虽然高度略有超出)。苍青色的能量眼眸扫过屏幕上各处的交战画面,最后定格在那些突破速度最快、组织最严密的g3部队,以及高空偶尔掠过的蓝白色光点上。
“……就是这些‘蝼蚁’,把‘光’踢回了沉睡?”风之大天使开口,声音并非从鸟喙发出,而是直接回荡在实验室的空气中,如同千万根风琴管同时被气流奏响,空灵、悦耳,却带着冰川深处的寒意,每一个音节都仿佛能刮走热量。
“是的,大天使阁下。”李洛微微躬身,姿态恭敬,但流线型的背脊依旧保持着随时可以爆发的姿态,利爪指尖无意识地轻敲着大腿外侧,“他们掌握着一些这个时代特有的麻烦技术。为首的人类路橙泽,尤其危险而狡猾。光之阁下的一部分力量投影,曾在他手中受挫。”
风之大天使的八翼极其轻微地收拢了一些,苍青色的眼眸中,能量漩涡旋转的速度似乎慢了一瞬。
“愚蠢。”祂的评价简洁而冰冷,不知是针对落败的同胞,还是针对轻敌的行为本身,“刚刚复苏,此身虽完美,力量却需时间来恢复往昔。即便全盛之时……”
祂的目光再次投向屏幕,尤其在那几台手持gx-05“三头犬”、稳步推进的g3-x,以及地图边缘标记的、代表地帝运输平台的巨大红点上停留了片刻,“……这个时代的‘荆棘’,似乎生得比以往更密、更硬了。”
不过祂已经吃了教训,打算把这些蝼蚁全部干掉之后,再去找其余的大天使一起加上诸多下位天使发动大洪水,这样肮脏的人类即可全部消灭。
李洛上前半步,金色竖瞳中闪过战意:“阁下,请下令。我们是否应主动出击,在他们尚未深入、阵型未稳之际,以雷霆之势将其碾碎?有您的无上权能,加上伊米尔和阿米泰尔阁下的魔法,配合亚克提供的实时战术支援,定能……”
“定能让我们也可能被‘荆棘’刺伤,甚至折翼。”风之大天使平静地打断了他,语气没有波澜,却让李洛下意识地闭上了嘴。祂抬起一只覆盖着金色臂甲的手,五指轻轻收拢。
实验室内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无比,仿佛变成了胶水。所有悬浮的屏幕画面剧烈抖动、扭曲,发出滋滋的噪音,能量读数疯狂跳变。
连伊米尔法杖上的冰晶都蒙上了一层白霜,阿米泰尔那混沌的雾状身躯波动得更厉害了。李洛感到自己的呼吸微微一滞,周身的金属皮肤传来被无形力量挤压的细微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