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透过半岛酒店咖啡厅的玻璃窗,在精致的骨瓷杯碟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沈易邀请郑玉彤等几个地产大亨,来这里洽谈地产。
他提前片刻抵达,选了一张僻静却能总览入口的桌子。
很快,郑玉彤、李钊基、郭炳相几位香江地产界的重量级人物相继到来,彼此寒暄落座,气氛融洽却暗含机锋。
侍者悄无声息地奉上香醇的咖啡与红茶。
待寒暄稍歇,沈易从容切入正题。
“今日请各位前辈过来,是想与诸位谈一桩关于浅水湾、深水湾地皮的买卖。”
他语气平和,却自带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我看中了这两处的一些地块,打算购置作为私用,并非开发出售。”
几位大亨交换了眼神,郑玉彤放下雪茄,笑道:“沈生好眼光。不知看中了哪些地块,心理价位如何?”
“我看中的是临海连片的地块,包括海岸线和后方山地。”沈易取出一份精心准备的地图,在桌面上铺开。
郑玉彤啜了一口红茶,缓缓报出他们的预期:
“沈生,你看中的这几块地,都是港岛南区的精华。按现在的行情,每平方尺两千港币,是很公道的价格。”
沈易闻言,唇角微扬,不疾不徐地放下茶杯:“郑生,各位前辈,现在的市场,还能用‘行情’二字吗?”
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语气平和却字字千钧:
“楼市已经开始下行,大陆与伦敦的谈判前景未明,多少英资机构都在悄悄撤离,大量物业被抛售。
这个时候,真正的‘公道’,应该建立在风险之上。”
他稍作停顿,让这番话沉淀片刻,继而抛出自己的价码:
“我认为,每平方尺八百至一千港币,才是一个既承认土地价值,也公允考量了未来不确定性的合理区间。”
这个数字让在座几位大亨面色微凝,显然远低于他们的心理底线。
李钊基沉吟道:“沈生,这个价格……未免砍得太狠了。这些可是顶级的地块。”
“狠吗?”沈易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却带着更强的压迫感。
“如果各位觉得这个价格无法接受,那我也不勉强。
我可以请汇丰的沈大班牵线,直接与港府发展规划署的官员谈谈,看看政府手里是否有更合适的储备用地可供开发。
只是到时,交易的性质和参与者,就另当别论了。”
此言一出,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微妙。
几位大亨交换了眼神,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凝重。
他们深知沈易与汇丰的紧密关系,此言绝非虚张声势。
更重要的是,他精准地戳中了所有人最深的忧虑——
一旦香江回归且制度剧变,当前以天衡量的地价可能真的会变得“一文不值”。
沈易购地是用于自建“堡垒”,他追求的是长期战略价值而非短期炒卖利润,自然可以承受他们无法想象的风险。
沉默在茶香中蔓延。
他们再次审视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的每一次出手都堪称传奇,与其为了一块不确定未来的地皮得罪这个深不可测的“奇人”,不如顺水推舟,结个善缘。
未来的香江,谁主沉浮,犹未可知。
终于,郭炳相率先打破沉默,语气缓和了许多:“价格……不是不能谈。但若是这个价格,地块的位置和性状,恐怕就不能尽如人意了。
那些方方正正的‘靓地’,我们也有难处。”
“位置和形状,我可以让步。”沈易立刻接话,图穷匕见,“我不要分散在各处的‘靓地’,我只要连成一片的区域——
深水湾临海的山坡地,加上浅水湾延伸过来的滩岸和坡地,哪怕地形不规则也没关系。
我要的是规模,是私密,是连成一片的战略纵深。”
这个要求让几位大亨神色一松。
那些看似零碎、开发难度大的沿海坡地和连接带,正是他们急于处理的资产。
“连成一片?”郑玉彤确认道。
“是,连成一片。”沈易语气笃定,随即展开一幅准备好的地图,修长的手指沿着蜿蜒的海岸线清晰有力地划了一个圈。
“从深水湾道72号附近开始,一直到浅水湾道86号以西这片,包括中间所有的坡地、林地、以及海岸使用权。”
几位大佬凑近地图,低声交换意见,迅速进行着心算。
片刻后,郑玉彤代表众人开口:“若是按这个范围,总面积大66万平方尺。
按沈生你说的价……就按每平方尺800港币,这是我们能接受的底线。”
“成交。”沈易伸出手,语气干脆利落。
几只手掌相继重重握在一起,一场重塑香江南区顶级地产格局的交易,在杯觥交错间落槌定音。
沈易用五亿两千万港币,不仅买下了土地,更买下了一个无可替代的未来。
傍晚时分,与几位地产大亨的会谈落下帷幕。
沈易并未在外多作停留,径直乘车返回了浅水湾一号别墅。
夕阳的余晖为这座临海宅邸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他难得地没有立刻钻进书房处理公务,也没有继续他的写作,只是吩咐佣人泡了一壶上好的茶水,独自坐在面海的露台上。
夕阳将海面染成金红,舒缓的海浪声一层层涌来,他微闭着眼,任凭带着咸味的海风吹散一天的疲惫,享受这段真正属于自己的、宁静松弛的傍晚时光。
暮色渐浓,华灯初上时,他看见关智琳的身影从花园小径走来。
她穿着一身淡雅的连衣裙,晚风拂起她的裙摆和长发,在朦胧的光线下美得令人心醉。
沈易心中一动,朝她招手,温声道:“佳慧,过来坐一会儿?陪我看会儿海。”
关智琳依言走来,却在离他一步之遥的藤椅坐下,并未如他想象那般亲昵地偎依过来。
沈易伸出手想去握她的手,她却自然地抬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丝,恰好避开了。
“今天有点累。”她轻声道,目光投向远处漆黑的海面,语气平淡的听不出情绪。
沈易立刻察觉到了异样。
她往常见到他,眼里总是藏着雀跃的光彩,会像只依赖人的小猫般靠过来,软语温存,绝不是这般疏离冷淡的模样。
他心念电转,瞬间明了——她定然是察觉到了什么。
关于林清霞,关于另一处别墅里悄然发生的、他以为能妥善安置的关系。
他太大意了,将两位如此耀眼的女伴安置在自己产业下的不同别墅里,这本身就像是在黑暗中点燃了两盏明灯,无需刻意探查,光芒迟早会交织,真相终会显露。
他按下心中的波澜,再次尝试缓和气氛:“这里的夜景确实难得,维多利亚港的灯火快亮起来了。”
他指了指港岛的方向,“就当陪陪我?”关智琳依旧没什么兴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沉默片刻后,她站起身:
“风有点凉,我先进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后,沈易靠在椅背上,轻轻叹了口气。
修罗场虽迟但到,这个问题他终究无法回避。
这全然怪他自己贪心,妄图同时留住两份珍贵的情意,却低估了女人的直觉和敏锐。
沈易独自站在花香馥郁的花园里,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眉头微蹙。
关智琳对他明显是有感情的,这份冷淡恰恰证明了她的在意。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开始飞速地思索起来:
这个问题必须妥善处理,绝不能放任不管。
是该找个时机坦诚布公地谈一谈?还是用其他方式安抚?
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权衡着各种方案的利弊,试图为这棘手的感情困局寻找一个最优解。
晚风依旧温柔,但他心绪已纷乱如潮,开始飞速思索起破局之法。
晚餐时分,长长的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菜肴,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低气压。
沈易主动为关智琳夹了她喜欢的清蒸东星斑,试图开启话题:“今天厨房做的鱼很鲜嫩,你尝尝看。”
关智琳低头看着碗里的鱼肉,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只是很轻地“嗯”了一声,并未动筷,也没有抬眼看他。
她小口地吃着白饭,神情依旧抑郁疏离,仿佛周身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罩,将他的所有示好都隔绝在外。
沈易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食不知味的模样,先前在花园里的那个念头愈发清晰——他把问题想得过于简单了。
他原本以为她只是闹闹小性子,哄一哄便能雨过天晴,但现在看来,他想的太过简单了。
若关智琳对他并无多少真情实意,大可以趁此机会挑明,或哭闹或质问,为自己争取更多实际利益与补偿,将这段关系明码标价。
香港名利场上,这般清醒利落的女子他见得多了。
在上个时空里,她给人的印象,也是这么个性格。
但此时的她没有。
她只是这样沉默地、抑郁地,将自己困在低落情绪里,欲言又止,左右摇摆。
这份反常的冷淡与疏离,恰恰暴露了她内心的矛盾与挣扎——
她是在意的,而且比他想象中要在意得多。
正因为投入了真感情,才会如此受伤,才会这般不知所措,连她自己或许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如何处置这份已然蒙尘的关系。
她此刻的左右摇摆和矛盾痛苦,正是因为她既无法轻易割舍这段关系,又难以坦然接受可能存在的分享与背叛。
晚餐在一种近乎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缓慢进行。
沈易也不再试图寻找轻松的话题,他只是偶尔看她一眼,目光复杂。
他知道,有些问题,无法再回避了。
“佳慧,”沈易放下筷子,声音放缓,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们……”
“我吃饱了。”没等他说完,关智琳忽然轻声打断了他。
她推开几乎没动过的饭碗,站起身,椅腿与大理石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你慢慢吃。”她说完,便转身离开了餐厅,背影单薄而决绝,没有给他任何挽留或解释的机会。
沈易独自坐在偌大的餐厅里,面对一桌佳肴,顿时也失去了所有胃口。
他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意识到这场无声的冷战,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化解了。
关智琳用她的沉默和回避,给他出了一道远比商业谈判更复杂的难题。
晚饭过后,待到晚上九点多,香江的夜生活正渐入高潮,他却走进了书房。
此刻的纽约,正是上午九点多,阳光普照。
他首先拨通了华尔街金融分公司的越洋电话。
线路接通后,他直接听取了对黄金期货操作的汇报。
“老板,按照您的策略,自黄金期货冲高至550美元每盎司后,我们便开始持续建立空头头寸。
目前市场已进入震荡下行通道,两千万美金已全部按计划投入。现时金价报收于508美元。”
“做得很好,”沈易语气平稳,“现在开始,可以逐步平仓,将那些空单买回来了。
具体操作指令我会通过加密电话逐一确认,所有文件传真回来给我签字盖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