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意识到自己点燃引信的目的已然达到,再留于此地只会显得刻意,便寻了个得体的借口,翩然离去。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关智琳与林清霞相对无言,空气凝滞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预想中的互相指责与撕扯并未发生。
一种更为复杂和压抑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
林清霞端坐着,背脊挺得笔直,仿佛唯有如此才能维持住摇摇欲坠的尊严。
她的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指尖无意识地收紧,陷入柔软的沙发面料。
此刻,她的内心正经历着一场海啸。
是了,又一个泥潭。这个念头冰冷地划过脑海,带着一丝自嘲的苦涩。
她似乎总是与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纠缠不清。
秦氏兄弟的风波尚未完全远去,舆论加诸于身的“第三者”标签仍如影随形,如今竟似乎又重蹈覆辙?
一股强烈的自我厌弃感攫住了她。
然而,与对待秦汉时那种被动和游移不同,对于沈易,她的感觉要清晰和深刻得多。
并非仅仅是贪图他的财富和能提供的优渥生活——
尽管那确实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与从容。
更吸引她的,是他身上那种掌控一切的强大气场、深不见底的智慧,以及偶尔流露出的、只在她面前展现的疲惫与真实。
那是一种混合了崇拜、依赖与心动的复杂情感。
她确实对他动了心,甚至开始小心翼翼地憧憬过未来。
正因如此,此刻的背叛感才尤为刺痛和彻骨。
那是一种珍视之物被轻易打碎的痛楚,比单纯发现金主另有新欢更令人难以承受。
沉默良久,竟是林清霞先开了口。
她的声音有些微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筋疲力尽后的平静:
“这件事……我也有错。是我太轻信,太……一厢情愿。”
她顿了顿,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目光终于转向关智琳,眼中虽有痛楚,却更多是一种清醒的决绝:
“我决定……暂时和他分开。我需要冷静一下。”
此言一出,关智琳紧绷的心弦顿时一松,几乎能听到那“咯噔”一声响。
她没想到林清霞会如此干脆,甚至将部分责任揽了过去。
她连忙接口,语气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安慰和急于划清界限的意味:
“清霞姐,你别这么说,你也是被沈易骗了,怪不得你的。早点……早点和他断开,对你也好。”
这话语里的潜台词,已然分明:她关智琳,并不打算退出。
她仍是那个“正牌女友”,而林清霞,则成了需要“迷途知返”、“及时止损”的那一个。
林清霞何等聪明,岂会听不出这话外之音?
她看着关智琳年轻却带着一丝执拗的脸庞,心中那片冰冷的海域仿佛又扩大了几分。
她意识到,自己瞬间的抉择,已将自己置于一个更为孤独和尴尬的境地——
沈易未曾明确表态,而“盟友”已悄然划下了界限。
去留之间,她似乎已孤身一人。
林清霞面上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
她沉默片刻,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抬眼看向关智琳,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疲惫:“我会亲自和沈易说清楚。”
这句话如同特赦令,让关智琳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弛。
她内心深处最惧怕的,正是由自己出面引爆与沈易的冲突,从而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林清霞主动揽下这最难的部分,无疑为她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几乎是立刻点头,语气都轻快了几分:“好…这样也好。”
神色间的阴霾一扫而空,甚至带上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目的达成,关智琳也无心再多留。
她匆匆告辞,离开了这间令她如坐针毡也令林清霞心碎的别墅。
空荡荡的客厅里,林清霞独自一人,伤感的情绪如潮水般漫涌上来。
她怔坐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拿起电话,拨通了沈易的号码。
“下班后…来清水湾一趟。”她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未多做解释便挂了电话。
接下来的等待时光格外漫长而煎熬。
她沉浸在一片黯然神伤之中,过往情路的风波与坎坷一幕幕在脑中回放,苦涩的滋味难以言喻。
原以为遇上沈易是柳暗花明,却不想转眼又陷入这般不堪的境地。
思绪翻涌间,竟不自觉地落下泪来。
沈易并未让她苦等至下班。
中午时分,他便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一进门,见到林清霞那双红肿的泪眼和周身萦绕的悲伤气息,他心下当即了然——东窗事发了。
“清霞,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快步上前,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与关切。
林清霞抬起泪眼,目光直直地望向他,不再有丝毫迂回:
“你和关智琳……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的声音带着哭过的沙哑,却问得直接。
沈易心念电转,瞬间明白抵赖已毫无意义,关键在于如何破局。
他意识到,眼前的林清霞并非不谙世事的关智琳,她情感经历更丰富,心智也更成熟,简单的哄骗或敷衍根本无法过关,必须拿出能撼动她内心法则的话语。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深沉而真诚,仿佛在阐述一种人生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