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微不足道的半寸!
噗!
王麻子那势大力沉、志在必得的一棍,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落!
并未砸中林尘的头颅!
那沉重的棍头,不偏不倚!带着沉闷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狠狠砸在了那根刚刚“滑”动了半寸、恰好挡在林尘头颅前方的……粗木棍的棍身中段!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木棍断裂的脆响!
王麻子手中的粗木棍,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狠狠砸在另一根木棍上!两根同样坚硬粗糙的木棍猛烈碰撞!王麻子手中的木棍应声而断!上半截带着巨大的惯性,脱手飞出!打着旋儿砸在远处的墙壁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而王麻子自己,则因为全力一击砸空,又撞上另一根木棍的巨大反震力,整个人如同被巨锤砸中胸口!
“呃啊——!”
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他魁梧的身体猛地向后踉跄!脚下被冻硬的泥块一绊!
噗通!
整个人如同倒栽葱般,重重地、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冰冷坚硬的泥地上!后脑勺结结实实地磕在一块凸起的冻土石头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嗷——!”王麻子发出一声更加凄惨的嚎叫,双手捂着后脑勺,身体蜷缩成一团,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抽搐起来!鲜血瞬间从他指缝间涌出!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从王麻子举棍砸下,到他莫名其妙砸中另一根木棍、自己摔得头破血流,整个过程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站在门口的张癞子和李二狗完全看傻了!
他们只看到王麻子气势汹汹地冲过去,举起棍子,然后……棍子砸中了墙角不知怎么“滚”出来的另一根木棍?接着王麻子就像中了邪一样,自己把自己绊倒,还摔得头破血流?!
“麻子!你他妈搞什么鬼?!”张癞子愣了两秒,随即暴怒地吼道!他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王麻子自己蠢笨失手!
然而,就在他怒吼出声的瞬间!
墙角!
一直蜷缩着、如同死尸般的林尘,头颅……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
沾满污泥血痂的乱发下,那双深陷的眼窝中,两点冰冷刺骨、如同万载玄冰深处燃起的幽焰,骤然亮起!瞳孔深处翻涌着足以冻结灵魂的疯狂恨意与毁灭意志!死死地钉在了张癞子那张因惊怒而扭曲的脸上!
那目光!冰冷!凶戾!带着一种不属于凡尘的、睥睨众生的漠然!仿佛在看一只即将被碾死的臭虫!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寒意,顺着张癞子的脊椎骨猛地窜上后脑!让他浑身汗毛倒竖!那瞬间的对视,让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来自洪荒的绝世凶兽盯上!一股尿意几乎要控制不住!
“你……你……”张癞子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林尘没有动。他甚至没有试图站起来。只是那样抬着头,用那双冰冷到极致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张癞子。
然后。
他沾满污泥血痂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一个冰冷、僵硬、却带着无与伦比嘲讽与杀意的……笑容!如同地狱之门开启时露出的狰狞獠牙!
这笑容出现的瞬间!
嗡!
一股更加清晰、更加冰冷的空间涟漪,以林尘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破庙!
庙内冰冷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漂浮的尘埃停止了飘动!连寒风穿过窗棂的呜咽声都仿佛被强行压低!
张癞子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住!脸上的惊骇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取代!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那笑容!那眼神!还有这骤然降临的、令人窒息的死寂!这……这绝不是人!这是……鬼!是妖!
“鬼……鬼啊——!!!”
一声凄厉变调、充满了极致恐惧的尖叫,猛地从张癞子喉咙里爆发出来!他再也无法承受那恐怖的威压!猛地转身!如同丧家之犬般,连滚带爬地朝着庙门外疯狂逃窜!连地上的王麻子都顾不上了!
李二狗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跟着张癞子,连那个破布口袋都扔了,屁滚尿流地冲出了破庙!
哐当!
腐朽的庙门被他们慌乱逃窜的身影撞得来回摇晃,发出刺耳的呻吟。
破庙内,再次陷入死寂。
只有王麻子捂着流血的后脑勺,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和含糊不清的咒骂。
林尘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
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痛苦翻滚的王麻子,如同在看一滩污秽的垃圾。随即,他的视线落在了身前那片冰冷泥地上——那片被碾碎、与污泥血污彻底混合的窝窝头残渣上。
他伸出那只沾满血污和冻疮裂口的枯瘦左手。
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精准。
五指张开,如同鹰爪。
指尖并未直接触碰那片污秽的残渣。
而是在距离残渣上方寸许的虚空,极其轻微地……向下一按!
嗡!
一道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空间涟漪,以他的指尖为中心,荡漾开来!
那片被污泥血污包裹的窝窝头碎屑,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瞬间脱离了冰冷的泥地束缚!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精准地、一粒不剩地……吸附在了他枯瘦的手掌掌心!
林尘收回手。
将掌心那团沾满污泥血污、散发着馊味的冰冷碎屑,缓缓地、缓缓地……送向自己那干裂起皮、沾满血痂的嘴唇。
动作缓慢而坚定。
如同在进行某种古老而神圣的……献祭仪式。
冰冷的碎屑触及唇瓣。
牙齿咬合。
咀嚼。
吞咽。
那双深陷在污泥血痂中的眼瞳深处,冰冷的幽焰无声地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