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不再是那种蕴含无上威严、直接响彻灵魂的清冷之音，而是如同寻常的低语，却带着一种直击心灵的穿透力。
这三个字，没头没尾，但林尘瞬间就明白了她在问什么。
值得吗？为了那瞬间的喘息之机，逆转契约，自毁道基，落得如今这生不如死、沦为魔仆的下场？
林尘银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波动。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翕动，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极其沙哑低微的轻笑，带着无尽的自嘲与疲惫：
“圣女……觉得，一个将死之人……还会考虑值不值得吗？”
他没有回答，而是将问题抛了回去，语气中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麻木，却又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幽月的指尖微微一顿。紫瞳凝视着他那双即便在如此绝境中，依旧残留着一丝不屈火苗的银眸。她能感觉到，指尖下这具残破身躯内，那灵魂深处传来的、并非伪装的不甘与倔强。
“痴愚。”
她收回手指，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冷，但那两个字，却似乎不再仅仅是冰冷的评价，而是夹杂了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意味？是叹息？是不解？还是……别的什么？
随着她指尖的离开，那股透骨的冰寒也随之消散，但林尘胸口被触碰过的地方，却残留着一丝奇异的、微弱的清凉感，仿佛暂时抚平了那撕裂般的痛楚。
幽月不再看他，转身，玄色裙摆划过一个冰冷的弧度，身影缓缓变淡，如同融入黑暗的水墨，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
来得突兀，去得无声。
只留下林尘独自一人，感受着胸口那残留的、诡异的触感，以及空气中那缕若有若无的、不同于魔气的冰冷幽香。
指尖轻抚，似探似怜。
一问痴愚，石破天惊。
这看似微不足道的接触与对话，却仿佛在这冰冷的魔宫牢笼中，投下了一颗足以改变许多东西的石子。
林尘缓缓闭上眼，嘴角那抹自嘲的弧度，似乎悄然加深了一丝。
冰山……似乎真的在融化。
虽然前路依旧黑暗，但黑暗中，似乎透进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