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火车的时候,陈扬还有心情观察车站四周往来乘车的人,他们每一个都神采奕奕,大都身着黑色蓝色的中山装或者工装。还有男性在胸口别着钢笔,女性戴丝巾或是发卡。
出来能看到车站门口有拉车的壮劳力,身上的衣服也多是完整的,不常见补丁。
原来这就是沪市。
突然直面孟时禾的父母是陈扬没有想到的,车站门口穿大衣的两个人是如此显眼。
陈扬已经顾不得再去打量周围了,他拘谨地站在离孟时禾几步远的地方,手里还提着她的箱子。
时禾正在说话,语速很快,陈扬听不懂,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恐怕是沪市方言。
因为陈扬不知道孟时禾在说什么,所以也无从判断她是怎么介绍他的,陈扬就只能在孟时禾父母打量的眼神中努力把脊背挺的更直一些。
直到孟时禾转头朝他招手,“陈扬,你过来。”
陈扬几个大跨步走到孟时禾旁边站定,没有等孟时禾父母开口,他先张嘴:“叔叔阿姨好,我是陈庄本地的,我叫陈扬,也考入了复旦,所以这次和时禾同志一起过来沪市。”几句话说的不卑不亢。
陈扬的预想里,是至少等他挣到一笔钱的时候,再接触时禾的家里人。但是这次突然见到,他也不能畏畏缩缩,想来想去,也只有考到复旦的大学生身份能提一提。
孟时禾挽着孟怀疏的胳膊说:“我在陈庄就是住在他家的。”这句话说的是普通话,陈扬听懂了。
但是这句说完,孟谦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孟时禾,才走过去把孟时禾跟陈扬隔开,对着陈扬说了第一句话:“你好,陈扬,我是时禾的父亲,首先谢谢这两年你们对她的照顾。”
陈扬看着面前通身气派的男人,缓缓说了句:“不用客气,应该的。”说完隔了几秒钟才接着说:“我们都是同志。”
旁边孟怀疏看看孟时禾,再看看陈扬,视线下移,在陈扬手上看到了眼熟的箱子。
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能允许别人碰她的东西已经足够说明一些问题。
于是孟怀疏上前,拉了拉孟谦,冲陈扬一笑说:“陈扬是吧,我是囡囡的妈妈,今天太晚了,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复旦后天就开学了,这两天你就住在家里。”
陈扬听着孟怀疏的话,心想囡囡应该是时禾的小名,随后不知怎么又想起了每次给时禾取包裹的时候,包裹上面贴着的单子寄件人都姓李,应该就是面前的女士。
孟怀疏的话音落下,陈扬适时开口:“阿姨,这么晚了不好上家里打扰,我住招待所就可以。”
孟怀疏:“怎么能住招待所呢?囡囡在你家里都住了两年,没道理你来了沪市还要住招待所的呀,不要说了,你跟阿姨回去住。”
孟谦:“招待所怎么不能住了,我看招待所挺好的。”
陈扬点头:“是,叔叔说的对,招待所确实挺好的,阿姨,我住招待所就可以。”
其实陈扬不知道招待所什么环境,但他想:不管什么环境他都能住,现在住进时禾家里,不合适。
孟怀疏:“陈扬,阿姨不讲客套话,再有一天复旦就开学了,你也住不了多久,放心吧,不会打扰我们,走吧。”孟怀疏说着手悄悄拧上了孟谦的胳膊。
孟时禾就在旁边站着看这一幕,没有插嘴,也没有任何动作。现在她说的越多,孟谦同志越讨厌陈扬,她什么都不说就是对陈扬最大的帮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