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坡有些嫌弃地让叶心将他弄到一边去，随后蹲下来从门缝给如薏塞东西：“姐姐，二阿哥还是出事了。”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见富察琅嬅的哭声，你听见了会觉得好听吧。”
说到这里，她低低地笑了出来：“二阿哥虽然没有死，可与死了也没有什么分别了。富察琅嬅为他日夜心焦，长春宫如今已经闭宫了。他当年接连产子身子本就不好，也不知道遭了这样的打击，她还能再活几年。”
如薏的发丝垂落，微弱的宫灯映照出她有些浮肿的脸庞沉默不语。
“可怜的孩子。”说到此处，海兰却像是可怜那个孩子一般叹了一声：“也别怪姨娘心狠，要怪……就怪你额娘作孽吧。若是她没有先害人，这样的事怎么会落到你的头上？”
如薏听着她的话，只觉得胸腔里仿佛有无数条冰冷的毒蛇在噬咬，那份畅快几乎要冲破喉咙喷涌而出。
富察琅嬅你也有今天？高高在上的皇后，终于也被命运狠狠踩进了泥里。
永琏，那个本该承载着富察氏无限荣光的嫡子，就这么成了一个废人！？
然而，当她抬起眼眸，望向坐在门边上的海兰时，脸上所有的狰狞和快意都被强行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虚假的、充满怜悯的哀伤，眼眶甚至迅速泛红，努力积蓄起一点点水光。
她低下头，用那双骨节肿大的手揪着自己破烂的衣角，无比惋惜地道：“可怜二阿哥小小年纪就遭了这么大的罪，身子也彻底毁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用尖锐的痛楚来提醒自己控制表情。
海兰此刻心中充满了一种复杂的郁气。既有着因为江与斌拒绝替如薏看诊而引发的、宫人们看人下菜碟的生气。更有着因富察琅嬅的痛苦而滋生出一种扭曲的快意和报复成功的满足。
这份满足感甚至盖过了对魏嬿婉的嫉妒，让她暂时从幻想中挣脱出来，来到冷宫这个地方。
只是她听着如薏“同情”皇后的话，嘴角却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嘲讽。她用一种近乎轻蔑的口吻附和道：“是啊，二阿哥……废了。太医说了，日后汤药都离不得，就是个活死人。什么雄心壮志，什么储位东宫，都成了泡影。”
她顿了顿，语气虽然温柔，却丝毫不掩饰其中的不敬与恶意，仿佛她要将对魏嬿婉的嫉妒和恨、对高曦月的恨统统转嫁到这个无辜的母子身上：
“说起来，这位皇后娘娘啊，也真是……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贤德仁厚，整日里把那串佛珠捧在手里念经，好像慈悲的不得了。可姐姐你瞧瞧，她护住谁了？她的嫡长子没护住，把自己也搭进去了。我冷眼瞧着，不过是老天爷看不过去，给她的一点报应……她坐那个位置，早就该遭报应了。”
今夜夜色浓郁，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海兰还在宣泄着心中的烦闷，完全没有注意到，就在宫墙拐角那堆断木破筐之后，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高瘦身影正宛如一道影子屏住了呼吸，将她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听进了耳中。
如薏听着海兰大不敬的言论，心中畅快无比，面上却还要装出体贴的样子，伸手去拉海兰的袖子，压低声音：“海兰，那毕竟是皇后娘娘，毕竟是嫡子。”
“姐姐说的是。”海兰听见她的阻止，从善如流的换上了一张和煦的笑脸，止了自己的话。
启祥宫后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