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质问尖锐而直接，带着被冤枉的屈辱和长久压抑的委屈。
弘历看着她激动而苍白的脸，连日来的积郁、被背叛的痛楚、以及对这团乱麻的无力感瞬间涌上心头。
他竟被气笑了，那笑声里满是苦涩和讽刺：
“呵....无妄之灾？怪你？如薏，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若非你时常不顾身份体统，频繁出入安华殿，与那僧人来往过密，旁人想害你，都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的清白，就是被你自己这不知避嫌的举动，亲手撕开了一道口子！给了那些魑魅魍魉可乘之机！”
“避嫌？”如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沙哑语气却异常坚定：“臣妾去安华殿，是为大清江山社稷祈福，为皇上龙体安康祈福。”
“好一个为龙体安康祈福。”弘历烦躁地挥了挥手，他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真相早已被鲜血和算计搅得浑浊不清，争辩毫无意义。
他疲惫地转移了话题：“罢了，翊坤宫闹鬼之事，已查清，确是金玉妍所为。贞淑作为主谋，已在慎刑司畏罪自尽了。”
听到金玉妍的名字，如薏眼中恨意更浓：“金玉妍？她如此处心积虑构陷臣妾，险些置臣妾于万劫不复之地。贞淑自尽就完了？金玉妍呢？她只是降为嫔位？”
她无法接受，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可怜惢心，为了臣妾的清白，在慎刑司不知受了多少苦楚。”
提到惢心，如薏心中一动，仿佛抓住了一丝温情。
她看着弘历，语气放软，试图唤起他们之间旧日的情谊：
“皇上，您还记得吗？惢心待臣妾忠心耿耿。她与江太医就如同臣妾与皇上当年，青梅竹马，情深意重。如今风波暂歇，臣妾想为惢心请旨赐婚，成全她与江太医。这也算是臣妾对她的一点补偿了。”
弘历闻言，目光复杂地看着如薏，嘴角却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轻笑，那笑里带着三分疏离，三分了然，甚至还有四分不易察觉的怜悯。
他缓缓道：“惢心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她虽然是翊坤宫的人，但也是潜邸出来的大宫女，自有皇后操心。皇后会为她安排妥当。”
“皇后？”如薏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那两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她的心里。
弘历看着她僵硬的脸，心中的疲惫感几乎将他淹没。
他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残酷：“是，皇后。朕说，皇后。如薏，这位置，本来该是你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变得陌生的翊坤宫，带着一丝惋惜，更多的却是不容置疑的决断：“但流言如刀，众口铄金。它撼动了你的根基，玷污了你的声名。你....失去了它。”
“流言？！”如薏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所有的委屈、不甘、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她猛地站起身，直视着弘历，声音却异常清晰有力：
“皇上，您是九五之尊，是天子。若您心中对臣妾坚信不疑，再多的流言蜚语，又怎能伤臣妾分毫？与其说是流言打倒了我，不如说是您的疑心，是皇上您亲手将我推下了这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