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太了解永琏了。
了解他沉默外表下的惊涛骇浪,了解他看向景仁宫方向时,那双深邃眼眸里藏不住的、近乎虔诚的温柔与痛楚。
就像他送去景仁宫的那只小牛牛——虽然自己给它起了个傻乎乎的名字叫“小武”,但他心里清楚,“小武”承载的意义,绝不仅仅是一只宠物那么简单。
那是永琏无法宣之于口的隐秘心意,一个无声的寄托。
“啧——”永璋无意识地从齿缝里挤出一声轻响,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玉佩的边缘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微痛。
他拿永琏当亲哥,他的亲哥哥.....竟想当自己的爹?
这个认知,最初让他惊骇、别扭,甚至有些难以接受。
但日子久了,看着皇阿玛那张日渐显露疲态、刻薄寡恩的脸,再看看额娘在皇后宝座上越发从容、光彩照人的绝世姿容,最后目光落在永琏那张年轻、俊朗、沉静眉宇间却总带着挥之不去的忧郁与执念的脸上时.....
永璋心底那点别扭竟奇异地消散了。
各论各的,也没什么不好。
他想。
毕竟,他的额娘苏绿筠,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不论是权势地位,还是.....真心实意、炽热纯粹的爱慕。不论是皇后的宝座,还是貌美的...嗯.....面首?
况且,他从小在额娘身边,听过太多关于皇阿玛的“旧事”了。那些薄情寡义,那些算计权衡,那些后宫女子无声的眼泪....桩桩件件,都在他心底刻下深深的烙印。
弘历,在他心里,从来就不是什么值得效仿的“良配”楷模。
他不想做皇阿玛那样的丈夫,不愿自己的妻子将来也像宫中许多女子那样,困在锦绣牢笼里,守着虚名度日。
可他的出身,他三阿哥的身份,又注定了他无法摆脱皇权加诸于身的枷锁。
他拒绝不了皇阿玛的赐婚,就像他无法拒绝弘历赐下的那个使女格格——那是规矩,是体面,是皇子成婚前的惯例。
可这惯例,落在即将成为他正妻的季明格格眼里,会不会成为一根刺?一道横亘在他们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
想到这里,永璋又沉沉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充满了对命运枷锁的无力感。
罢了。
他盯着玉佩,仿佛要把它看穿。
如果将来.....福晋真的不喜欢自己,甚至....她心里若另有他人....
那....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只要二人表面上和谐,维持住皇家的体面,就随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