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绿筠微微颔首,清丽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有劳卫太医。慈心,看赏。”
待卫临谢恩退下,苏绿筠转向弘历,语气是一贯的宽和体恤:“既是娴妃妹妹喜欢的香,往后她宫中若需用此类名贵沉香,便从本宫份例里拨出便是。”
弘历脸上的尴尬与心虚几乎要溢出来。
他错怪了如薏,那声“淫妇”和“安吉”的指控如同响亮的耳光反抽在他自己脸上。他不敢看地上失魂落魄的如薏,更无法坦然接受皇后这份体恤,只能干咳一声,声音干涩地打断:
“不必!她....娴妃想要什么,直接从养心殿的份例里取用就是,无需动用皇后份例。”
一旁的魏嬿婉适时上前一步,声音如黄莺出谷、婉转娇柔,带着恰到好处的疼惜:
“皇上日夜为国事操劳,殚精竭虑,人都清减了,臣妾瞧着都心疼。些许小事,记不清、想岔了也是有的,龙体康健最是要紧。”
她这话明着是心疼弘历辛劳,实则是在替他开脱——您太忙太累,记错事、误会人,情有可原。
弘历胡乱点了点头,如坐针毡,只想立刻逃离这令他无地自容的窘境。他猛地站起身,目光游移,始终不敢落向如薏的方向,抬脚就要往外走。
“皇上。”苏绿筠清越的声音再次响起,成功止住了他的脚步。
她端坐未动,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心虚地背影,沉稳地规劝:
“旁人的过错,终究是旁人的。那妖僧已然伏诛,魂飞魄散,前尘往事若再深究,徒惹烦扰。皇上若过于执着于那些不堪,反而会伤了与娴妃妹妹多年相伴的情谊,更平白玷污了妹妹的清白。此事早已水落石出,错的,有且只有那个心怀叵测、亵渎佛门的妖僧安吉一人。尘埃落定,便该让往事随风。”
弘历身形顿了顿,依旧没有回头,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脚步更快地消失在殿门外,背影透着一股狼狈的仓皇。
殿内只剩下皇后、令妃与始终一言不发的如薏,以及几个屏息凝神的宫人,空气凝滞得如同寒冰。
苏绿筠这才缓缓起身,仪态万方地走向如薏。
她停在如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娴妃,本宫也曾被人那样恶意构陷过,指着鼻子骂过‘狐媚’、‘下贱’....”
她声音温和,字句清晰如珠落玉盘:“本宫深知,那是怎样的委屈,怎样的恶毒。所以,本宫不会让你也陷在这样的污名里挣扎。”
如薏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屈辱、愤怒和长久压抑的不甘,声音因激动而嘶哑颤抖:
“难道臣妾今日所受的这一切,从手钏局到今夜这场羞辱,就没有皇后娘娘您的手笔吗?!”
她几乎是吼了出来,将积压已久的怀疑直刺向苏绿筠。
苏绿筠闻言,唇角的笑意反而加深了些许,带着一丝莫测的玩味。
她轻轻摇头,仿佛在听一个无关紧要的疑问:“本宫也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