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想想,她只出手了一次!就这一次!便害了二阿哥!若她真的一心一意、毫无保留地为娴妃筹谋,以她的心机和当时娴妃的盛宠,加上五阿哥这个筹码,她们二人联手....那局面,对我们而言,将是何等艰难?”
“娘娘,到那时候,谁输谁赢,鹿死谁手,就真的不一定了!或许....或许连走到今日的机会都没有!”
苏绿筠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压抑的抽泣。
她放下掩面的手,露出布满泪痕、苍白而脆弱的脸。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和软弱都压回心底深处。她伸出手,扶住慈心的胳膊,示意她起来。
“你说的....我都明白。”苏绿筠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已努力恢复了平日的平稳:
“我苏绿筠,从十三岁懵懂入潜邸,到今日......坐在这凤座之上,这座紫禁城,吞噬了我太多的东西。天真、单纯、我早就不是我了。”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笑容苍凉无比:“有时候,午夜梦回,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再想想当年那个只知道吃冰梅子,站在弘历身后,怯生生喊着‘元寿哥哥’的小丫头....呵,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满院的花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洁白的花朵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这香气,莫名地让她想起了那只叫“小武”的小牛牛憨厚的模样,想起了永琏送它来时,眼中闪动的、想要讨她欢心的纯粹光亮。
“但是慈心....”苏绿筠的声音陡然又哽咽了,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涌上眼眶:
“永琏他....他越是对我好,越是懂事地不提旧事,不怨天尤人,甚至....甚至还反过来安慰我这个无用的人....我心里....就越像被针扎一样!”
“就越....越觉得对不起他!这份愧疚....它像块烧红的烙铁,时时刻刻烫在我的心上!我不敢告诉他真相,也不敢让他从别人那里打听到一点,只敢将这些东西压在心里....”
“我总想着,我对他好、再好一点,是不是就能弥补那份愧疚,但是不行,真的不行——”
就在这时,殿门口厚重的锦帘被轻轻掀开一条缝,年顺绥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此刻却布满难色和惶恐的脸探了进来。
他小心翼翼地觑着殿内情形,尤其是看到皇后娘娘脸上未干的泪痕时,更是吓得脖子一缩,但职责所在,他只能硬着头皮,用气声、极其为难地禀报道:
“娘....娘娘....奴才....奴才有事回禀......”
苏绿筠迅速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挺直了背脊,瞬间恢复了皇后应有的端庄仪态,只是微红的眼眶和声音里残留的一丝沙哑,泄露了方才的失态。
她微微蹙眉,带着被打扰的不悦:“何事如此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