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7月的香江,暑热渐浓,维多利亚港的海风也带上了几分潮热的气息。
这股清新的风,虽然尚未完全吹散某些领域的迷雾,却已让无数人为之振奋,看到了国家转型复苏的明确信号。
7月30日,
一支由国家计委、国防科工委及外贸部高级官员,组成的特别谈判小组,怀揣着新的指示精神,秘密抵达香港。
他们此行,不仅是为了解决具体的机床采购问题,
更肩负着探索在新形势下,如何与海外爱国力量进行新型合作的使命。
在九龙仓大厦顶楼那间可以俯瞰整个维多利亚港的会议室里,谈判正式开始。气氛庄重而坦诚。
谈判小组的组长,
一位头发花白但目光睿智的计委老干部,
首先开口,他的话语沉稳而富有远见:
“卫东同志,
首先,我们要代表国内许许多多奋战在一线的科技工作者和工人老师傅,向你表示衷心的感谢!
你为国家做了一件大好事,解决了我们燃眉之急啊!”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诚恳,
“国家目前的情况,
你也清楚,百业待兴,外汇更是异常紧张。
四十万美元一台,确实是友情价,我们心里有数。
只是这第一期十台的四百万美元,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笔需要咬牙才能挤出的巨款啊。”
王卫东神情肃穆,认真倾听。
他回应道:“组长,你好!
我王卫东虽然人在海外经商,但根始终在国内,心也从未离开。
我深知国家正处在转型的关键时期,每一分外汇都来之不易。
我提出这个价格,绝非为了牟利,
只是希望这份事业能够稍微可持续一些,能吸引和留住更多的人才,最终能更好地为国家服务。”
他环视在场的各位代表,语气真挚而热切:
“我的愿望,
是以一家海外民营企业的身份,
成为一个灵活的‘试验田’和‘技术窗口’。
利用香江的地缘优势和国际资源,为国家探路、引技、育才。
我们生产的机床,能直接装备国内的工厂;
我们摸索出的管理经验和研发模式,可以为国内的改革提供参考;
我们甚至可以作为一条‘鲶鱼’,激发国内同行的竞争与创新意识。
这比单纯的捐献一两台设备,意义或许更为长远。”
一位较为年轻、思想开放的外贸部代表听后,
眼中露出赞赏的光芒,
他接口道:“王先生的想法非常有建设性,也具有国际视野。
在西方和日本,
也有很多顶尖的技术是由私营企业主导研发,再与政府合作推广的。
这种模式往往效率更高,创新活力更强。
我们或许可以探索一种新的合作模式。
比如,除了部分外汇支付,是否可以考虑用国内的一些资源性产品进行补偿?
或者,在未来国家的一些重大项目中,为炎黄集团预留参与的空间,实现互利共赢?”
另一位国防科工委的代表也点头表示认同:“是啊,
科技发展不能闭门造车。
王先生这里不仅有机床,
更有一个汇聚了国际先进技术和理念的平台。
‘先进制造技术联合实验室’的提议就非常好!
我们可以派最优秀的青年工程师过来交流学习,也可以共享一些基础性的研发成果,共同攻克难关。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提升科技水平’。”
谈判的方向,从最初的价格博弈,
迅速提升到了如何构建一种新型的、战略性的公私合作模式的高度。
双方就资源置换的具体品类,
如钨、锑、稀土等战略矿产的出口配额、
市场准入的试点领域,
港口、精密制造、符合政策的高端地产,
联合实验室的运行机制等,进行了务实而深入的探讨。
会谈始终洋溢着一种以国家发展为重、以民族复兴为念的浓厚情怀。
双方都展现出了极大的诚意和远见。
而谈判小组则为王卫东深切的家国情怀和卓越的商业远见所折服。
最终,一份开创性的合作协议顺利达成。
它不仅仅是一纸采购合同,更是一个标志着合作新模式开启的框架性文件。
当会谈结束,双方握手言欢时,窗外正是华灯初上,维多利亚港璀璨夺目。
组长握着王卫东的手,感慨地说:“卫东同志,感谢你!
你让我们看到了外面世界的精彩,也更坚定了我们改革开放的决心。
希望你的炎黄集团,真正能成为一条搅动活水的‘鲶鱼’,更成为一座连接中国与世界先进科技的桥梁!”
王卫东坚定地回答:“请国家和人民放心!这是我辈应尽之责。”
不久后,第一笔四百万美元的外汇货款如期汇入炎黄账户。
这不仅仅是资金的流动,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和一个新时代合作起点的标志。
王卫东知道,前路依然挑战重重,但方向已然明确。
他站在时代的潮头,手握技术与资本的力量,内心充满了为这个古老国度开创一番新事业的豪情与笃定。
······
九龙仓一役,怡和洋行颜面尽失,大班纽璧坚爵士更是将此视为奇耻大辱,
虽明面上被迫接受了现实,
但暗地里的怨愤却如毒火般灼烧。
王卫东深知商业江湖的险恶,在初步理顺九龙仓事务、并将国内合作引入正轨后,
决定暂离风暴中心,
消减事件热度,
前往地广人稀的澳洲稍作休整,同时也考察一下澳洲的矿产和农业资源,为未来的“资源置换”做准备。
他带上了以高建国为首的的精干安保小队,一行人低调抵达了澳大利亚的黄金海岸。
然而,世界上从无真正的秘密。
王卫东的行踪,很快被时刻关注着他动向的怡和方面获悉。
恰逢纽璧坚爵士的长子,小纽璧坚(亚瑟·纽璧坚),
一个傲慢冲动、嗜赌成性、常年混迹于各大赌场的纨绔子弟,也正在黄金海岸的皇冠赌场挥霍。
得知“仇人”竟来到自己的地盘,亚瑟被酒精和愤怒冲昏了头脑,觉得这是为家族和自己挽回颜面的天赐良机。
······
当晚,王卫东在酒店稍事休息后,出于礼节性考察的目的,在高建国等人的护卫下,来到了当地最负盛名的皇冠赌场。
他并无意深入赌局,只是随意漫步,感受一下氛围。
然而,就在他经过一张高额赌桌时,一个充满讥讽和挑衅的声音响起:
“哦?看看这是谁?
这不是从我们怡和手里偷走九龙仓的‘东方窃贼’吗?
怎么,在香港赚够了黑心钱,来澳洲显摆了?”
王卫东眉头微皱,转过身,看到亚瑟·纽璧坚正搂着一个白人艳女,手里晃着酒杯,一脸倨傲和不屑地看着他。周围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
高建国等人立刻上前一步,眼神锐利,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王卫东抬手制止了手下,
平静地看着亚瑟:“小纽璧坚先生,商业收购,价高者得,何来‘偷窃’一说?
请注意你的言辞。”
“言辞?”
亚瑟猛地放下酒杯,推开女伴,走到王卫东面前,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
“你们这些黄皮猴子,就是会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敢不敢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在赌桌上一决高下?
让我看看你的运气是不是一直那么好!”
这时,赌场的经理和几位工作人员迅速赶来,试图平息事端。
就连与赌场关系密切、在马来西亚华人社群颇有声望的何家,
一位长辈也闻讯赶来打圆场:“亚瑟少爷,王先生,
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啊!
何必为一点小事伤了和气?”
然而,
亚瑟正在气头上,
加之酒精作用,根本不听劝告,
反而更加嚣张:“何先生,你别管!
今天我必须让他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他这种人能碰的!
王卫东,你是不是怕了?
你们中国人不是很好赌吗?
难道只敢在背后耍阴谋,不敢正面较量?”
面对如此赤裸裸的种族歧视和人身攻击,王卫东身边的随从无不怒形于色。
王卫东的眼神也彻底冷了下来。
他本不欲纠缠,但对方一再相逼,若此时退缩,不仅个人尊严受损,更会助长这些殖民遗老遗少的嚣张气焰。
“你想怎么赌?”王卫东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亚瑟见他应战,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简单!
德州扑克!
就我们两个,一局定胜负!
赌注嘛……小了没意思,就一千万美元起步,敢不敢?”
“一千万?”
王卫东微微摇头,
“小纽璧坚先生,如果你的零花钱只有这么点,那还是回家找你父亲要吧。”
“你!”
亚瑟气得脸色发青,周围传来一阵低低的哄笑。
他猛地一咬牙,“好!你说赌多大?!”
“要玩,就玩大一点。”
王卫东淡淡道,
“每局底注一百万,上不封顶。
直到一方输光所有筹码,或者……主动认输。”
亚瑟被这巨大的赌注震得愣了一下,
但旋即被怒火和虚荣心冲昏头脑:
“好!就这么办!
不过,为了公平起见,我要请一位朋友来做我的牌手,你没意见吧?”
他拍了拍手,一个身材高瘦、眼神阴鸷、手指异常修长的荷兰籍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这位是范·克里夫先生,荷兰扑克大赛的冠军。
王先生,你不会不敢应战吧?”
亚瑟得意洋洋地介绍,显然早有准备。
围观人群中发出一阵低呼。
“范·克里夫?
我知道他!
世界排名很靠前的职业牌手!”
“这下有看头了,这是请了枪手啊!”
“太不公平了!”
何家长辈再次试图劝阻:“亚瑟少爷,这不合规矩吧?
王先生,三思啊……”
王卫东目光扫过那位气息沉稳、明显是高手范的荷兰人,又看了看趾高气扬的亚瑟,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