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背后的势力终于忍不住要伸出触角了吗?
“戴维先生?”
王卫东微微挑眉,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
“我不记得认识这位先生。他欣赏我什么?
又想表达什么?”
凯瑟琳保持着职业微笑,
但是知道王卫东的过往,杀伐果断!
所以她的眼神深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戴维先生代表一个……致力于促进全球精英交流与合作的非正式组织。
他认为您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能够在亚洲扮演重要角色的伙伴。
他诚挚地邀请您共进晚餐,地点就在半岛酒店顶层餐厅,时间您来定。”
全球精英交流与合作?
非正式组织?
王卫东心中冷笑,这些措辞太过熟悉,指向了那个隐藏在西方世界幕后的庞然大物——兄弟会(the brotherhood),
一个由古老财团、政治世家、情报头目和学术界泰斗组成的隐秘网络,旨在通过影响各国政经事务来维护其全球利益。
他们看中了自己什么?
迅速积累的巨额财富?
在香港乃至亚太地区日渐增长的影响力?
还是……自己那些未曾宣之于口的、关于技术乃至未来的布局?
王卫东瞬间思绪电转。
直接拒绝并非上策,这意味着彻底站在这个庞然大物的对立面,在羽翼未丰之前,这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虚与委蛇,深入了解一下对方的意图和底线,或许是当前更明智的选择。
他脸上露出一个商人惯有的、对“人脉”感兴趣的笑容:“促进精英交流?
听上去很有意思。
戴维先生如此盛情,我若拒绝,倒显得失礼了。
那就明晚八点,半岛酒店,我很期待与这位戴维先生的会面。”
凯瑟琳似乎松了口气,笑容自然了些:“好的,老板,我立刻为您确认并安排行程。”
她微微躬身,退出了办公室。
王卫东重新看向窗外,眼神变得锐利而深沉。
兄弟会……终于注意到自己了吗?
这既是危机,也未尝不是一种“认可”。
一场新的、更加隐秘的博弈,似乎即将拉开序幕。
他需要知道,对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而自己,又能从这危险的游戏中,获得什么。
······
次日晚上八点,半岛酒店顶层餐厅。
这里氛围私密,灯光柔和,悠扬的钢琴声流淌其间,窗外是璀璨的香江夜景。
王卫东在侍者的引导下,走向一个靠窗的僻静位置。
一位看起来约莫五十岁上下、穿着定制西装、气质儒雅如同牛津大学教授的白人男子站起身,微笑着向他伸出手。
“王先生,久仰大名。我是戴维·史密斯,很高兴您能赏光。”
他说的是一口流利但略带英伦口音的普通话,令人印象深刻。
“史密斯先生,幸会。”
王卫东与他握手,感觉对方的手干燥而有力。
两人落座,寒暄了几句关于香港天气和美食的客套话。
戴维举止得体,谈吐风趣,知识渊博,从欧洲艺术聊到东亚历史,显得极有修养。
但王卫东能感觉到,这温和的表面下,隐藏着极其精明的算计和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
此人绝非普通的学者或商人。
酒过三巡,戴维终于切入正题。
“王先生,您白手起家,在短短时间内建立起一个如此令人惊叹的商业帝国,您的智慧和魄力,令我以及我的一些朋友们深感钦佩。”
戴维晃动着杯中的红酒,语气真诚,
“我们认为,像您这样的人物,理应获得更大的舞台和更多的……支持。”
“支持?”
王卫东故作不解,
“史密斯先生指的是哪方面的支持?商业上的合作,我一直持开放态度。”
戴维笑了笑,笑容意味深长:“不仅仅是商业。
我们可以提供您难以想象的信息渠道、政策影响力、乃至关键技术的获取路径。
您在内地的许多项目,尤其是那些……具有战略意义的领域,有时会遇到一些无形的壁垒,不是吗?
我们可以帮助消除这些壁垒。”
他轻轻点出“战略意义”和“无形壁垒”,显然对王卫东在内地的布局知之甚详。
王卫东心中凛然,表面却不动声色:“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如此慷慨的支持,需要我付出什么呢?”
“很简单,”
戴维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加入我们。成为我们在亚洲,特别是大中华区的重要伙伴。
运用您的影响力,在某些关键事务上,与我们的步伐保持一致。
您将不再是一个人在奋斗,您的身后,将是一个横跨全球的网络。”
果然是想吸纳自己,成为他们渗透和影响亚太地区的一枚棋子。
王卫东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全部意图。
他们看中的是自己特殊的身份(香港商人、与内地关系密切)、强大的执行力和未来的潜力。
王卫东沉吟片刻,露出一副认真考虑的表情:“戴维先生,您的提议非常具有吸引力。
任何一个渴望更大成功的商人,恐怕都难以拒绝。
但是,”
他话锋一转,“我这个人自由散漫惯了,不喜欢被束缚。
而且,我对政治没有兴趣,
我只关心我的技术和生意。”
戴维似乎预料到他的反应,温和地笑道:“王先生多虑了。
我们并非一个严密的组织,更像一个……互助会。
我们尊重每一位成员的独立性。
我们提供的是助力,而非枷锁。
您不需要立刻做出决定,可以仔细考虑。
请相信,我们的友谊和资源,将为您打开一扇通往世界顶级圈层的大门。”
王卫东摇晃着酒杯,
殷红的酒液在灯光下折射出复杂的光泽,
如同他此刻内心的权衡。
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最终,他缓缓放下酒杯,目光迎向戴维·史密斯那双充满期待和审视的眼睛。
“史密斯先生,”
王卫东开口,语气变得郑重而清晰,
“您和您朋友们的‘友谊’,确实令人心动。
作为一个商人,我深知资源和平台的重要性。”
戴维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以为成功在望。
然而,王卫东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笑容微凝。
“但是,”
王卫东强调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有我的原则。
如果‘加入’意味着在某些事情上必须无条件地‘保持一致’,那我只能说声抱歉。
我王卫东做事,有自己的底线和判断。”
他身体微微前倾,
目光锐利如刀,
一字一句地说道:“危害我的国家、我的民族利益的事情,绝对不做。
这是不可触碰的红线。”
餐厅里悠扬的钢琴声似乎都停顿了一瞬。
戴维·史密斯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审视。
他见过太多人在这种诱惑下迷失,
却很少见到如此直接、如此强硬地划出底线的人。
片刻的沉默后,
戴维忽然笑了起来,
这次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正的欣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有原则的人,
往往比毫无底线的人更容易预测和合作。
“令人钦佩的原则性,王先生。”
戴维点了点头,
“请放心,我们尊重每一位伙伴的独立性和文化背景。
我们寻求的是建立在共同利益基础上的协作,而非单向的指令。
您所担忧的‘无条件’,并非我们的风格。”
王卫东面色稍霁,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对方看中的是他的价值和独特性,而不是一个唯命是从的傀儡。
他需要展示自己的价值,同时也必须亮出獠牙,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边界在哪里。
“既然史密斯先生如此有诚意,”
王卫东语气缓和下来,重新露出商人式的精明笑容,
“那么,为了让我们未来的‘友谊’更加稳固,我也希望能获得一些更具体的……支持,或者说,互惠。”
“请讲。”戴维做出一个倾听的手势。
“香港和内地固然是我的根基,但我的目光从未局限于一方。”
王卫东说道,手指无意识地轻点桌面,
“我计划不久之后,前往美丽国发展业务。
我希望,‘兄弟会’能为我打开通往北美市场的大门,提供必要的便利和人脉资源。”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语气带着一种奇特的混合了批判与向往的调子:
“我向来对资本主义社会的那一套纸醉金迷、穷奢极欲的腐朽生活方式持批判态度。”
“但是,”
他话锋一转,笑容扩大,
“批判的最好方式,就是深入其中,亲身体验,然后……批判地享受。
我希望能在比弗利山庄拥有一些不错的物业,
能方便地投资硅谷那些看似异想天开的科技点子,
能让我和我的家人,‘安全地’、‘舒适地’体验一下顶级富豪的生活。
我想,这对于‘兄弟会’来说,应该不算难事?”
戴维·史密斯听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爽朗而会心的大笑。
他彻底明白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本质,
——一个极度精明、野心勃勃、热爱享受且毫不掩饰的民族主义者,
同时又深谙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
这种复杂而真实的特质,反而比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或贪婪的逐利者,更让他感到放心和有趣。
“哈哈哈哈哈!批判地享受!说得好,王先生!”
戴维举起酒杯,
“我喜欢您的坦诚和幽默!
这完全不是问题。
比弗利山庄、硅谷、华尔街……您将获得您需要的所有‘批判素材’和‘享受资格’。
兄弟会非常乐意帮助一位重要的伙伴,在任何一个资本主义的核心地带,安稳地扎下根来,并茁壮成长。”
两只高脚杯再次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王卫东要的是美丽国高层的入场券,
这一次,杯中之酒仿佛更加醇厚。
窗外,香江的夜景璀璨夺目,倒映在两人带笑的眼中,却映射出截然不同的心思与未来。
王卫东知道,他踏上了一条更危险也更广阔的道路。
但他手中,已然多了一把名为“兄弟会”的双刃剑。
如何用好它,既能斩开前方的荆棘,又不伤及自身与根本,将是对他智慧最大的考验。
而他的美国之行,也必将因为这层新的身份,变得更加波澜壮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