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特务?!
红星公社派出所副所长徐祥是叛徒?!”
张建国倒吸一口凉气,头皮一阵发麻。
作为经历过战火的老兵转业民警,他对“日本特务”四个字有着刻骨铭心的警惕和仇恨。
这封信的内容太过骇人听闻,但字里行间透出的急切和那“泣告”的落款,又不像纯粹的恶作剧。
高度的政治责任感和职业素养让他瞬间做出了判断:“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立即扑向那台老旧的“磁石手摇电话机”,拼命摇动手柄:
“总机!总机!快接县局祁局长家!紧急情况!十万火急!”
······
三江县公安局局长祁伟家,深夜。
急促的电话铃声撕裂了深夜的宁静。
祁伟,这位年近五十、鬓角已染风霜的老公安,猛地从浅眠中惊醒。
他抓起枕边的电话,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谁?什么事情?!”
却瞬间被电话那头,张建国急促而清晰的汇报,惊得睡意全无。
“祁局!我是建国!
城区所!
刚有人砸窗投信,举报城西棚户区废品站对面第三家,
院内有歪脖子枣树,地窖里有日本特务据点!
七人被杀!
红星派出所副所长徐祥被绑在现场!
举报人署名‘知情人’!”
祁伟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话筒的手青筋毕露。
日本特务?
徐祥?
七条人命?!
任何一项都足以震动全县!
他没有任何犹豫,声音斩钉截铁:
“建国同志!
你立刻带所里全部人手,封锁现场外围!
不准任何人靠近!
我马上通知局里,亲自带队过去!
记住,高度警戒!
对方可能有武器!”
放下电话,祁伟一边迅速穿衣,惊醒了一旁的老伴,“大半夜的又忙!出了什么大事?”
祁伟笑着说道:“没事儿!你自己睡吧!明天还要送孙子上学!”
一边用另一部电话接通了县局值班室,下达了一连串命令:
“值班室!
我是祁伟!
立即通知刑警队、政保股(国安前身)全体人员,携带武器、勘查器材,紧急集合!
目标:城西棚户区废品站斜对面第三家!
有重大敌特案件!
通知县医院,准备法医和救护车待命!
通知县委分管领导!
快!”
整个三江县公安局,如同沉睡的巨兽被瞬间惊醒,迅速而高效地运转起来。
警笛划破夜空,一辆辆挂着帆布篷的bj212吉普车,
和挎斗三轮摩托车,载着全副武装的公安干警,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城西。
······
城西棚户区,小院外围,深夜。
当公安局长祁伟的吉普车呼啸着抵达时,
现场已被先期赶到的城区所民警,用麻绳代替“警戒带”封锁现场。
张建国迎上来,快速汇报:
“祁局!院子大门虚掩,里面死寂一片,有浓重的血腥味飘出。
我们没敢贸然进去,只在外围布控。”
祁伟点点头,赞赏地拍了拍张建国的肩膀:
“做得对!”
他环顾四周,刑警队长李卫东,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刚毅的中年汉子、
政保股股长陈明,戴眼镜,气质沉稳内敛,
以及法医老周,一个头发花白、神情专注的老者,
都已赶到现场。
“情况不明,高度危险。”
祁伟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卫东,你带突击组,我、陈明、老周随后。
子弹上膛,注意交叉掩护!
发现任何活口,先控制!
行动!”
“是!”李卫东低喝一声,一挥手。
几名身手矫健的刑警,
手持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或五四式手枪,猫着腰,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接近院门。
李卫东猛地一脚踹开虚掩的木门,枪口迅速指向院内,厉声喝道:“不许动!公安!”
院内空无一人,只有那棵歪脖子枣树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更添几分诡异。
突击组迅速控制院子,确认安全后,祁伟等人进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屋内那个被草席半掩着的地窖入口。
浓烈的血腥味已经隐隐飘散出来。
“下面!”李卫东示意。
两名刑警小心翼翼地掀开草席,露出黑黢黢的洞口。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和煤油混合的恶臭扑面而来,即使是身经百战的老刑警,也不禁皱紧了眉头。
强光手电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地窖内的景象。
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即使是祁伟这样经历过战争、见过无数惨烈场面的老公安,胃里也一阵翻江倒海。
手电光下,残肢断臂散落一地,凝固的暗红色血液几乎铺满了整个地窖底部,在凹凸不平的泥地上形成一片片令人心悸的“血泊”。
七具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倒伏着,有的身首分离,有的胸腔大开,死状极其惨烈。
浓稠的血腥味混合着人体内脏破裂后的腥臊和煤油味,令人窒息。
而在这一片血腥屠场的中央,
一个被黑布头套罩着、手脚被麻绳死死捆住的人,如同待宰的羔羊般蜷缩在那里,正是红星公社派出所副所长——徐祥!
他似乎还处于昏迷或极度恐惧的僵直状态。
“我的老天爷……”一个年轻的刑警忍不住干呕起来。
“都别慌!”
祁伟强压下心中的震撼,声音沉稳如铁,
“老周!立刻初步验尸!
卫东,带人保护现场,一寸一寸地搜!
陈明,重点检查文件、电台!注意安全,可能有爆炸物!”
命令下达,训练有素的干警们立刻行动起来,尽管脸色发白,但动作依旧专业。
法医老周戴上口罩和橡胶手套,蹲下身,开始仔细检查尸体。
他经验丰富,目光锐利:“祁局,李队,
初步看,致命伤都是利器造成的,
集中在颈部和胸腔,手法…极其凶残高效,
几乎都是一击毙命。
从伤口形态看,像是…柴刀或者大型砍刀。
死亡时间不长,血液尚未完全凝固,估计在1-2小时内。”
他翻动一具无头尸体(松尾太郎),
检查其手掌、虎口:
“看这茧子的位置和厚度,此人长期进行格斗和枪械训练。”
接着,他脱下了尸体的鞋子。
当看到那双脚时,老周的目光猛地一凝!
他拿起手电筒,仔细照射死者的脚趾。
“祁局!陈股长!你们看!”
老周的声音带着一丝发现重大线索的激动,
“典型的‘人字拖脚型’!
大脚趾和二脚趾之间缝隙异常宽大,且有长期摩擦形成的老茧!
这是长期穿木屐或人字拖形成的特征!
非常符合日本人的生活习惯!
结合其他特征,此人极可能就是那个松尾太郎!”
这一发现如同重磅炸弹!
——日本间谍的身份几乎被坐实!!!
与此同时,政保股股长陈明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地窖中央桌子上摆放整齐的物品:
小型发报机、
密码本、
一本写满奇怪符号的笔记本(松尾的加密笔记)、
散落的各种外币、
金条、
微型胶卷和特制工具。
“祁局!是特务设备无疑!”
陈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和凝重,
“密码本格式符合已知的日谍特征!
这本笔记…是加密的,需要带回去破译!
这些外币、金条,是活动经费!
微型胶卷里肯定有情报!
这摆法…像是故意留给我们的‘罪证展示’!”
就在这时,负责检查徐祥的刑警小王喊道:
“祁局!徐祥背后有东西!”
他小心地从徐祥被反绑的手中取出一封折叠的信,递了过来。
祁伟展开信纸,
内容和张建国收到的举报信内容基本一致,
只是更具体地指向了徐祥的叛国行为,
并再次点明了罪证藏匿地点(家中夹墙和城外废宅炕洞)。
“好一个‘知情人’!好大的手笔!”
祁伟眼中寒光闪烁,既是愤怒于徐祥的叛国,也是震惊于这幕后“清扫者”的狠辣与…某种意义上的“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