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果的供述,
如同一张巨大的、充满罪恶的拼图,
与徐祥的账本、现场查获的赃物、以及后续抓捕赵海龙团伙的证词相互印证,
将这张覆盖三江县的黑网彻底撕开!
他的每一句供词,都在为自己敲响丧钟,
也为他口中那个“走了狗屎运”的王卫东,彻底洗脱了徐祥疯狂攀咬所带来的最后一丝阴霾。
王卫东,在官方的记录里,依然是那个清清白白、与凶残的“清扫者”毫无关联的护林员。
而风暴的中心,正无情地碾过程小果、赵海龙这些真正的恶徒,向着更深处席卷而去。
······
1976.3.8专案组办公室,
虽然取得了重大战果,但专案组核心成员脸上并无太多喜色。
“祁局,陈股长,”
负责梳理线索的年轻干警小刘汇报道,
“松尾太郎的加密笔记基本破译了。
确认了他的三重间谍身份(日、英、台)。
里面提到了一个‘蛟河计划’,
似乎与长白山某处的稀土矿勘探有关,
还有一份不完整的‘沉睡者’名单,都是些代号,指向不明,
以及他在追查1945年一支关东军残部失踪的事情。
但是…关于那个‘清扫者’,笔记里只字未提!
仿佛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现场勘查呢?”祁伟揉着太阳穴。
李卫东摇头:“除了那个统一的凶手足迹,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指纹、毛发或其他个人物品。
凶手像鬼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他捆绑徐祥的手法虽然专业,但也是最常见的‘猪蹄扣’,无法溯源。
投举报信用的砖头和布,都是街上随便能捡到的。”
陈明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深深的困惑和一丝不安:
“祁局,我反复推演。
一人,冷兵器,
瞬间格杀七名武装特务,
自身毫发无伤,
现场不留痕迹…这超出了常理。
要么是神话,
要么…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极度专业、拥有我们无法理解手段的…‘非人’存在。
他除掉日本特务,绑了徐祥,留下关键罪证,帮我们扫清了障碍…看起来是友。
但他隐匿不出,
拒绝领功,
甚至可能目睹了我们后续的行动…这又是为何?
是有所顾忌?
还是…另有所图?
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许慎独吗?”
祁伟沉默良久,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渐渐恢复生机的县城。
赵海龙团伙的覆灭和徐祥网络的崩塌,让笼罩在三江县上空多年的阴霾似乎散去不少。
但那个神秘“清扫者”,和逃脱的许慎独,
如同两块巨大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不是神,也不是鬼。”
祁伟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坚定,
“他一定有他的理由,有他的身份,有他的弱点。他帮我们除了大害,这份功劳,组织上记下了!
但他也必须被找到!
如此能力,游离于法外,本身就是巨大的隐患!
无论是为了给他正名,还是为了国家的安全,都必须查下去!”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
“‘3.8专案’第一阶段,破获敌特、抓捕叛国贪腐分子、打掉黑恶势力,宣告胜利!
但案件并未终结!
第二阶段,目标:
一、全力追捕在逃特务许慎独!
二、不惜一切代价,查明‘清扫者’的真实身份和下落!
三、深挖松尾笔记中‘蛟河计划’、‘沉睡者’及关东军残部线索,上报国安部,请求更高层级支持!
三江县的天,要彻底亮起来!
那些藏在最深处的魑魅魍魉,一个都别想跑!”
风暴暂歇,但暗流涌动。
那个在黑夜中挥动柴刀的身影,已成为三江县一个不灭的传说,也成为悬在专案组头顶,一个亟待解开的惊天谜团。
王卫东的名字,距离浮出水面,似乎还很遥远,又似乎只在祁伟等人一念之间的灵光闪现。
而王卫东本人,正在搂着老婆睡大觉!!
······
长白山北麓三水湾大队,地处松花江支流沿岸,背靠原始森林与兴安岭余脉交汇处。
资源丰富,但也意味着生活的艰辛和潜在的危险。
火山岩台地形成天然猎道,沼泽湿地遍布野禽。
也有大型猛兽东北虎、棕熊、野猪群、梅花鹿、狍子、狼、狐狸等。
鱼类有鲟鳇鱼,需特批才能捕捞、秋季洄游的大马哈鱼、狗鱼、细鳞鱼等等。
还有东北蝲蛄,形似小龙虾、林蛙,秋季油蛤蟆最肥!
睡不醒的王卫东和林白芷两口子,又被大喇叭播放的东方红歌曲吵醒!
林白芷困倦地嘟囔:“卫东,我…再睡会儿…”
王卫东睁开朦胧睡眼,宠溺地应了声,叹道: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仨月!
你睡吧!
我熬一些白米粥!”
王卫东起床,开始做早餐,用大米熬粥,开锅之后放水碱,此时,林白芷拖着酸软的身子起床了!
娇嗔的白了王卫东一眼,开始洗漱。
粥香刚飘出来,
二弟王卫华就兴冲冲地跑进屋:
“哥!你做的白米粥?”
“鼻子真灵。”
王卫东笑了笑,盛了三碗,
“坐下,一起吃。”
三人围着小桌。
王卫华狼吞虎咽。
王卫东看着他,沉声道:
“卫华,武器库那边的事,上点心。人家是专家,你多出力,少说话,把后勤搞好。”
王卫华咽下粥,认真点头:“嗯,哥,我懂!搬搬抬抬,跑腿打杂,我保证不含糊!”
“这就对了。”
王卫东眼神锐利,
“这是你唯一露脸的机会。
干好了,在领导的面前就露脸了,只要领导记住你,就有上升的希望!
加上之前的发现武器库的立功表现,进派出所当公安,才有指望。
还有告诉卫国大哥,一定要掌握后勤的主动权,千万不要撒手!
你和卫民一定要帮大哥把好关,
千万不要到手的功劳溜走!
记住,多看,多学,少说,进退要有分寸。”
“明白!”王卫华用力点头,眼里燃着希望,“哥,我听你的!”
林白芷安静地听着,她知道丈夫在给弟弟指点迷津。
林白芷也是疑惑,王卫东什么时候这么懂人情世故了?
饭后,王卫华干劲十足地走了。
王卫东没像往常一样立刻进山,他仔细检查了那把擦得锃亮的五六式步枪,背好,又拎起锋利的柴刀。
“今天不进深山?”林白芷看他这架势,有些疑惑,也带着担忧。
“嗯,去黑瞎子沟转转。鹰嘴崖正在发掘武器库,人多眼杂,一旦有枪声,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王卫东语气平静,但眼神透着猎人特有的警觉,
“看看沟口那边,最近动静有点不对,有野猪群,我想打几头野猪,给发掘工作组送去。”
他拍了拍枪托,
“放心。”
林白芷看着他坚实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那句“放心”沉甸甸地落在心上。
她知道他本事大,但枪响的地方,就是生死场。
她默默收拾碗筷,指尖微微发凉。
······
王卫东的身影融入黑瞎子沟的树林之中。
晨光穿透高耸的红松、云杉,在林间投下斑驳的光柱,蒸腾起带着腐殖质清甜和松脂冷香的薄雾。
脚下的苔藓厚实如毯,吸走了脚步声,只有偶尔踩断的枯枝发出轻微脆响。
溪水在布满鹅卵石的河床上跳跃奔流,泠泠淙淙,是这片山林最恒久的背景音。
他步履从容,却非漫无目的。
感知力如同无形的天网,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无声地铺展开去。
二千米之内,每一缕风动,每一片叶落,每一只生灵的呼吸与心跳,都清晰地映照在他心湖之上。
这份掌控感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丰收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