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了白日里在董事会上的沉稳，
显露出几分属于这个年纪的困惑。
背景是他熟悉的书架，但王卫东敏锐地注意到，儿子手边没有文件，只有一杯似乎没怎么动过的水。
“爸，打扰您了。”王兆的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犹豫。
“说。”王卫东言简意赅，目光却带着询问。
王兆组织了一下语言，
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是关于……苏助理。
妈的心思，我看出来了。”
他顿了顿，
“我就是想问问您……
这种事，该怎么处理？
或者说，我该……怎么想？”
他没有直接问“我该不该追她”，
而是问“怎么想”，
显示出他确实在认真思考这件事的意义，而不仅仅是出于冲动或顺从母亲。
王卫东看着儿子，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了然和隐隐的笑意。
他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反问：“你觉得，
工作和婚姻，哪个更重要？
或者说，哪个更应该花心思？”
王兆想了想，
谨慎地回答：“都重要吧？
工作是一生的事业，
婚姻……
也是一生的事情。”
“没错。”
王卫东赞许地点点头，
“工作是一生的事情，婚姻也是一生的事情。
事业和婚姻，
是人生的两条并行线，缺一不可，相辅相成。
只偏重一方，人生便是跛足的。
你现在觉得商业帝国的事千头万绪，
无限他顾，
但你可曾想过，
一个稳定、和谐、能给你带来安宁和支持的家庭，
恰恰是你应对那些千头万绪时，
最宝贵的后盾和力量源泉？”
他引用了古语：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机遇，不仅在商场，也在人生。
遇到了合适的人，恰当的时机，就该有决断。
拖延和逃避，不是成熟，是怯懦。”
王兆若有所思，
但随即脸上浮现一丝迷茫：“爸，
我承认苏小姐很好，
漂亮，有气质，聪明，
和她相处很舒服……
我对她有欣赏，也有淡淡的喜欢。
但是……
我好像没有那种小说里写的，
或者别人说的，
那种……
心跳加速、茶饭不思、欲生欲死的感觉。
这是不是……不太对？”
王卫东闻言，
几乎是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
语气带上了一丝严肃，
甚至可以说是警告：
“兆儿，
你所说的那种‘欲生欲死’的感觉，
与其说是爱情，
不如说是一种‘病态’，
是荷尔蒙和肾上腺素过量分泌导致的短期幻觉，是极不稳定的化学失衡。”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纵观历史，
沉迷于这种极端、排他、近乎癫狂感情的人，
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才子佳人，
——大都没有好下场。
帝王会因此亡国（如烽火戏诸侯），
家族会因此衰落（如冲冠一怒为红颜）。
文学作品中那些被歌颂的生死不渝、惊天动地的爱情，往往是悲剧的源头，是燃烧一切之后的灰烬。
你是要踏实的、长久的幸福，
还是要留下满身伤痕、甚至毁灭一切的所谓‘爱情’？”
王兆被父亲这番冷酷而直指本质的分析震住了。
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爱情”。
“那……您和妈妈呢？”
王兆忍不住问，
在他记忆中，
父母感情一直很好，
相敬如宾，
却又默契深厚，“你们之间……是爱情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