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尘峡,悬浮尘河畔的石穴前,空间无声“融化”,墨规的身影倏然消失,仿佛从未存在。几乎同时,冥土元婴老者灰袍身影闪现,神识如网扫过,却只捕捉到一丝即将消散的、与周围星辰寂灭完全融为一体的归墟余韵,再无异状。
“怪哉。”灰袍老者眉头紧锁,那丝空间波动微弱玄奥,非寻常遁术,更似某种,高位格的接引?联想到之前那女娃身化的冲天星柱,他心中忌惮更深,“通知下去,加派人手,彻底封锁陨尘峡所有已知出口与空间薄弱点!他们,或许并未远离,而是藏身于某处秘境洞天之内!给本座一寸寸地搜,任何异常能量反应都不许放过!”
“是!”众冥土修士领命,更严密的搜索网铺开。然而,他们绝难想到,目标已然进入了时间流速与外界截然不同的至高传承之地。
归墟塔内,第六层,“寂灭熔炉”之间。
墨规的身影由虚化实,出现在一片炽热与死寂诡异共存的空间。
脚下是暗红色、布满龟裂、如同冷却熔岩般的巨大平台,平台悬浮于无尽的黑暗虚空。平台中央,是一座巍峨如山、通体漆黑的巨炉虚影,炉身无口,却从每一道缝隙中透出令人神魂冻结的苍白火焰——那并非热力之火,而是“寂灭之火”,燃烧的不是物质,而是存在本身的概念,是纯粹到极致的“终结”之意。
空气中弥漫着高温扭曲视线的热浪,但这“热”却带着一种剥夺生机的死寂感,仿佛能将万物存在“蒸发”为虚无。
这便是归墟塔第五层,“寂灭熔炉”。此地考验的,是对“归墟”真意中“寂灭”一面的承受、理解与掌控。唯有身负归墟道基,且对“终结”有深刻体悟者,方能在此立足,并尝试引动熔炉之力,淬炼己身,领悟更高层次的寂灭真谛。
墨规刚一出现,便感到自身归墟道基与这方天地产生了强烈共鸣。道基深处那团被地脉承载之意包裹、颜色深邃漆黑的“虚火”,更是剧烈跃动,仿佛遇到了同源母体,既感到威压,又充满渴望。
他之前通过前五层考验,已对归墟的“容纳”、“沉淀”、“归藏”、“虚无基底”有了相当领悟,方才在陨尘峡尘河边,更是与整个秘境寂灭意韵共鸣,引动归墟塔接引。此刻身处第六层,虽是首次真身抵达六层,却无多少陌生与排斥。
“时间。”墨规心念微动,立刻感知到归墟塔内那独立而玄奥的时间法则。与星辰塔一般无二,塔内一瞬,外界可能已历漫长岁月。这是一种概念上的时间隔离,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在此疗伤、悟道、突破,而不必担心外界局势瞬息万变。
他不再犹豫,立刻盘膝坐下,就在这寂灭熔炉散发的苍白火光边缘。先疗伤!
归墟道基全力运转,疯狂汲取着“寂灭熔炉”空间中精纯无比的归墟之气,尤其是其中蕴含的“寂灭”真意。这些力量涌入体内,不仅飞速修复着之前强行融合真意造成的道基暗伤与神魂损耗,更开始主动“煅烧”、“提纯”他的道基与真意。
那团道基深处的漆黑“虚火”,在熔炉苍白之光的映照与同源力量的滋养下,开始发生奇妙变化。它不再仅仅是多种真意冲突后压制的产物,而是开始主动吸收、融合外界的寂灭真意,颜色愈发深邃,形态渐趋稳定,仿佛要凝结成一枚蕴含恐怖寂灭之力的“真意种子”。
同时,玄甲印静静悬浮在他身前,土黄色的“镇地”之光流淌,与脚下平台(疑似冷却的寂灭物质)隐隐呼应,为他提供着坚实的“承载”基点,避免他被纯粹的寂灭之意同化消解。
塔内时间悄然流逝,或许只是外界一瞬。
当墨规再次睁开眼时,伤势尽复,道基不仅完好如初,更是被淬炼得更加坚韧、深沉,隐隐泛着金属般的乌光。修为虽未突破金丹中期,但灵力之精纯浑厚,真意之凝练圆融,已远非进入秘境前可比。尤其是对“寂灭”真意的理解,达到了全新的高度。
他看向中央那巍峨的漆黑熔炉虚影,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仅仅在边缘修炼就有如此收获,若能引动一丝真正的“寂灭熔炉”之力淬体炼魂,收获必将更大。
他起身,一步步走向熔炉。越是靠近,那股剥夺存在、焚尽概念的恐怖意韵就越强。苍白火光映照下,他的身影仿佛都在变得淡薄。
在距离熔炉虚影约十丈处,他停下脚步,已是极限。再近,恐有被寂灭之火直接“蒸发”神魂的风险。
他凝神静气,归墟道基之力与玄甲印承载之意交融,化作一道凝练的心神之引,小心翼翼地“触碰”向那寂灭熔炉。
“寂灭非终,乃归墟之始。以我道基,承汝真火,淬我魂躯,明汝真意。”他心中默念领悟的归墟经文。
嗡,嗡。
寂灭熔炉微微一震,一缕发丝般纤细、却凝练到极致的苍白火苗,自炉身缝隙中飘出,如同拥有灵性般,缓缓飘向墨规。
这缕火苗所过之处,空间都泛起细微的、如同水波消融般的涟漪。
墨规屏息凝神,不闪不避,甚至主动放开一丝防御,以归墟道基正面迎上。
苍白火苗触及他身体的瞬间——
没有灼热,没有疼痛,只有一种极致的“虚无”感,仿佛触碰到的部位,其“存在”的概念正在被迅速抹除!血肉、筋骨、真气、乃至神魂念头,都在这苍白之火下变得透明、淡薄,趋向于“无”!
这便是寂灭真火的可怖之处,它焚烧的是存在本身!
墨规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但他眼神依旧坚定,归墟道基疯狂运转,玄甲印光芒大放,将“承载”之意催发到极致!
“归墟之道,容纳万寂!我身即墟,何惧寂灭?!”
他低吼一声,不再被动承受,而是主动引导那一缕苍白火苗,沿着特定经脉,汇入归墟道基深处,与那团漆黑的“虚火”相遇!
嗤——!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两股同源却不同性质的寂灭之力瞬间碰撞、交融、吞噬!墨规的道基剧烈震颤,仿佛要再次崩裂,神魂传来被寸寸碾磨的极致痛楚。
但他咬牙坚持,以绝强的意志掌控着融合过程。漆黑的“虚火”在苍白真火的煅烧下,杂质(残留的其他真意冲突)被焚尽,本质更加纯粹,颜色从深邃漆黑,渐渐转向一种更加内敛、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归墟之暗”。而苍白真火的力量,也在这个过程中被“虚火”吸收、转化。
这是一个极其痛苦且危险的过程,稍有不慎便是道基被焚毁、神魂寂灭的下场。但墨规凭借之前积累的底蕴、玄甲印的守护以及对归墟真意的深刻理解,硬生生挺了过来。
塔内时间,或许又过去“片刻”。
当那一缕苍白火苗彻底被漆黑“虚火”吸收转化后,墨规的道基平息下来。此刻,道基核心处,那团火焰已然蜕变,它不再跳动,而是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黑暗之泉”,静静流淌,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仿佛能令万物终结归寂的意韵。这便是初步融合了第五层“寂灭真意”的全新力量——可称之为“归墟寂炎”。
墨规睁开眼,瞳孔深处仿佛有两点最深邃的黑暗一闪而逝。他轻轻抬手,指尖一缕极淡的黑暗气流萦绕,所过之处,连周围空间的光线都微微扭曲、黯淡,仿佛要被其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