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早已不再是普通人。也不是纯粹的实验体。
他是过渡态，是桥梁，是连接两个世界的媒介。
“你真以为自己是人类？”声音从终端中传出，低沉而冰冷，夹杂着熟悉的戏谑。
是张昊的声音，但他并未现身。
“你以为你在反抗？你只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陆沉沉默，他曾敬重张昊为导师，也怀疑他是幕后黑手。
如今看来，他们都只是棋子。真正的执棋者，藏在更深的地方。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划过屏幕，将那倒影抹去。
动作平静，却带着斩断宿命的决心。
终端熄灭，整个房间陷入短暂黑暗。
紧接着，墙壁开始扭曲。
天花板缓缓压下，金属板材如纸片般折叠弯曲。
原本宽敞的空间在数秒内压缩成一方狭小密闭之所。
陆沉迅速后退，背靠墙壁，感受着空间的挤压。
这不是物理攻击，而是心理的试探。
系统在测试他的稳定性——是否会在恐惧中崩溃，释放原始虫族本能。
他并不惊慌。
右手扯下墙上一瓶抗体药无所谓，玻璃瓶在掌心碎裂。
药液顺指缝滴落，腐蚀地面发出轻微嘶响。
他用沾满药液的指尖，在防护门上画出一道符咒。
血色符文缓缓浮现，宛如从皮肉深处渗出的墨迹。
那是用他自己血液混合药剂写下的反制程序，能短暂干扰空间折叠机制。
最后一笔落下，符咒骤然亮起。
光芒穿透金属门，门后响起密集的振翅声。
数百只机械飞蛾自门后涌出，复眼闪烁着微弱蓝光。
翅膀划破空气，发出蜂群般的嗡鸣。
它们并未攻击陆沉，而是迅速飞向扭曲的墙壁，在折叠的空间中穿梭，如同引路者。
陆沉凝视它们的轨迹，嘴角微扬。
这些飞蛾是他早年埋下的后门程序具象化产物。
每一只要素编码都源自他最初的基因样本。
它们认得他，哪怕他已经不再“像人”。
空间仍在压缩，墙壁已逼近身前不足半米。
他抬脚踹向那道符咒门。
轰然一声，门应声而开。
机械飞蛾如潮水涌入黑暗，照亮前方甬道。
尘埃翻卷，冷风扑面而来，带着远古机械运转的机油味。
陆沉迈步而入。
空气中浮现一行字，由悬浮微粒自发组成：
“你不是你，但你可以成为你。”
他的脚步未曾停歇。
这句话不是安慰，也不是启示，而是一句选择题的题干。
成为谁？成为什么？答案不在系统里，而在他自己心中。
身后，空间彻底折叠，主控室就此湮灭。
一切痕迹都被抹除，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门后，是一条通往地心的甬道。
岩壁布满发光菌丝，幽蓝脉络如同活体电路板。
机械飞蛾在他前方盘旋，为他照亮前路。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那影子竟生着虫族触须，头部扭曲成节肢动物形态。
但它行走的姿态，依然保持着人类的习惯。
陆沉毫无讶异。
他已经看过太多次这样的画面。
每次注射抗体，每次突破封锁，影子就变得更不像人一分。
可只要他还记得为何出发，那就够了。
他继续前行，步伐坚定。
甬道两侧开始出现残破的培养舱，玻璃破裂，液体蒸发。
舱内残留着畸形躯体，有些长着翅膀，有些拥有复眼，全都标注着编号：b - 7、b - 12、b - 19……
这些都是失败品。
而他是唯一成功走到终点的“成品”。
远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
低沉、缓慢，却又无比有力。
像是某种沉睡已久的机器，正缓缓苏醒。
也像是命运之轮，终于迎来了它的推动者。
陆沉握紧骨笔，指节泛白。
他知道，真正的试炼，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