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马皇后,马皇后对他微微一笑。
朱元璋心中暗叹:“如今也只有这老伴不怕我了。若连她也离去,我便真成了孤家寡人。”
帝子棺杶案惊现隐秘,此事自然逃不过天子的耳目。
今日叶兑将前来禀报,朱元璋与马皇后遂亲自前来。
朱元璋面无波澜:“都平身吧。”
众人起身后,朱元璋特意走到朱允炆面前问道:“近日功课如何?”
朱允炆强抑心中欣喜:“孙儿不敢懈怠功课。”
朱元璋道了声“不错”,便径直步入大殿,全程未看朱允熥一眼。
朱允熥垂首,眼中妒火隐隐,直直盯着朱允炆。
……
叶兑经太监通报,走进太子妃殿中。
此时朱标端坐主位,常妃与吕妃陪坐一旁,朱允炆与朱允熥分立两侧。
叶兑见朱标在座,眼中掠过一丝讶异。
原以为只需向常妃回禀,未料太子亦亲自过问。
但转念一想,朱雄鹰毕竟是朱标长子,便也不觉奇怪。
他朝朱标与常妃行礼道:“草民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吕妃闻言眉头微蹙。寻常朝臣确不必向侧室行礼,可叶兑方才自称“草民”……
她心中不悦,但念及屏风后尚有他人,不敢发作。
常妃径直开口:“叶先生此番为我儿棺椁之事奔波辛苦。我听闻有人说,我儿棺中未曾放过 ** ,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言一出,众人皆凝神倾听。
叶兑答道:“我奉燕王之命前往中原府调查帝子棺椁案,查明此事乃有人造谣,本已结案。后又闻此前曾有人诬告此事,便将两案并查。”
“后得知诬告之人乃张家子弟,因宅邸被占,故行诬告。”
叶兑将朱雄鹰谋士团所编造的经过一一陈述。
常妃难以置信:“可我亲眼看着雄英下葬,棺中怎会未曾装殓 ** ?”
叶兑道:“道门中有‘望气’之术,此事可问汪大人——死人、活人待过之处,一眼可辨。”
“况且大唐有长眠丹,大秦有阴阳秘术,天下假死之法实在太多。”
朱标厉声问道:“你是说……雄英还活着?”
叶兑平静回道:“至少十年前尚在人世,且被人劫出棺木。”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纷纷起身。
就连隐在屏风后的朱元璋与马皇后,眼中也骤然闪过厉色。
一百七十五
屏风后,朱元璋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
尽管朱雄鹰早逝,但在众多孙辈中,他与朱雄鹰的感情最为深厚。
朱元璋对朱允熥的不喜,很大程度上源于他认为常妃未能照顾好朱雄鹰,导致其幼年夭折。
十年光阴漫长,朱元璋几乎以为自己已淡忘这个名字,却突然听闻他尚在人世!
一旁的马皇后同样震惊不已。
她对朱雄鹰的感情丝毫不亚于朱元璋。
朱雄鹰是他们的第一个孙子。
大殿内,常妃满脸激动,吕妃眼中则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
常妃急切问道:“叶先生可曾查到我儿的下落?”
叶兑见常妃近乎失态,非但没有轻视,反而对她更加敬重。
他多想告诉常妃,朱雄鹰就在中原府,且凭一己之力将整个中原府牢牢掌控。
对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而言,这已是极为出色的成就。
假以时日,执掌一国亦非难事。
然而,他不能打乱神候等人的布局……
叶兑答道:“草民不知,这一切仅是张家之人的猜测。”
吕妃追问:“那张家人现在何处?”
叶兑未予理会,吕妃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朱标见状问道:“叶先生可曾将张家人带回京师?”
叶兑摇头道:“那张家人诬告被揭发后,已自缢身亡。”
“简直是一派胡言!”
吕妃怒斥:“我们失去雄英已痛不欲生,你竟借此博取功名?以为死无对证就能将死人说成活人?”
叶兑冷声道:“我若求功名,何须如此?昔日圣上请我入朝,我亦未为官。皇太孙未死,难道是你所不愿见的?”
此言一出,众人目光齐集吕妃身上。
吕妃未料这区区平民竟敢当面顶撞自己。
朱元璋与马皇后正在一旁听着,吕妃绝不敢承认自己对朱雄鹰有加害之心。
吕妃正欲辩解,朱标替她解围道:“叶先生言重了,东宫上下皆知吕妃待雄英如亲生,极为疼爱。”
此时,朱元璋与马皇后自屏风后走出。
叶兑一见朱元璋,顿时愣住。
他万万没想到,大明的皇帝与皇后竟会在此!
片刻之后,他才回过神来,行礼道:“草民参见陛下!”
朱元璋笑道:“叶先生,朕曾邀你入朝为官,你婉拒了,如今却助玉春查案。”
叶兑答道:“受故友所托,况且皇太孙亦是陛下之孙,助玉春亦是为陛下分忧。”
朱元璋环顾四周,侍女与太监见状纷纷退出,常妃与吕妃向朱元璋与马皇后行礼后也离去。
殿门缓缓关闭。
此时殿中只剩下朱元璋、马皇后、朱标与叶兑四人。
朱元璋目光落向叶兑,周身气势陡然凌厉,压得叶兑几乎直不起腰。
“你可知欺君之罪的下场?”
朱元璋声音冷峻,回荡在大殿之中。
谁也没想到,方才还和颜悦色的皇帝,转瞬之间竟如狂风暴雨般迫人。
叶兑艰难回应:“草民不敢,草民所言句句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