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的休整转瞬即逝。破阵营三千将士已然养精蓄锐,人与马都处于最佳状态。阳光洒在冰冷的铁甲上,反射出森然寒光,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杨暕翻身上马,手中马槊前指,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军:“目标,黑风峪!出发!”
没有多余的动员,三千铁骑再次化作一道钢铁洪流,朝着十五里外的黑风峪滚滚而去。这一次,速度明显加快,马蹄声如同闷雷,敲击在荒芜的大地上,也敲击在每一个士卒的心头。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战斗,即将开始。
十五里路程,对于精锐骑兵而言,并不算远。不到半个时辰,前方地势开始变化,出现了一片连绵的丘陵,中间一道狭窄的峪口如同被巨斧劈开,那就是黑风峪。
距离峪口还有三四里地时,杨暕抬手止住了大军。他已经能清晰地看到,峪口之外,黑压压的瓦岗军骑兵已然列阵以待,粗略看去,至少有四五千骑,盔甲鲜明,旌旗招展,阵型严整,一股剽悍的气息扑面而来。显然,对方也早已发现了他们的到来,并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在瓦岗军阵前,两员大将尤为醒目。左边一人,白袍银甲,面如冠玉,手持一杆亮银枪,胯下一匹白马,显得英姿勃发,正是号称“勇三郎”、箭术超群的王伯当。右边一人,则是青袍黑甲,面色微黑,眼神锐利,手持一柄大刀,乃是骁将谢映登。
此刻,王伯当和谢映登也正在打量着远处那支人数明显处于劣势的隋军。看到对方不过三千骑左右,两人脸上都露出一丝轻蔑之色。
“哼,洛阳城里是没人了吗?就派这么点人来送死?”王伯当嗤笑一声,语气充满不屑。他接到游骑被歼灭的消息时,还以为来了什么了不得的大军,没想到就这么点人。
谢映登相对谨慎一些,他眯着眼看着隋军阵前那个手持马槊、身穿明光铠的年轻将领,皱眉道:“伯当兄,不可轻敌。你看那为首之将,气度不凡,面对我军数千之众,竟无丝毫惧色。而且,你看他身后那些骑兵,煞气凝练,队列整齐,绝非寻常兵马。”
王伯当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映登兄太过小心了。区区三千人,就算全是精锐,又能如何?我麾下儿郎一个冲锋就能将其踏为齑粉!待我前去会会那隋将,看看他有何本事,敢来捋我瓦岗虎须!”
说罢,他不等谢映登劝阻,一催胯下白马,手提亮银枪,便冲出本阵,来到两军阵前空地,扬声喝道:“对面隋将听着!我乃瓦岗寨五虎上将,‘勇三郎’王伯当是也!来将通名,我枪下不杀无名之辈!”
声若洪钟,在整个战场上回荡,显示出其不俗的内力修为。
隋军阵中,沈光看向杨暕,低声道:“大将军,此人就是王伯当,箭术厉害,末将请令出战,先去挫其锐气!”
杨暕摇了摇头,目光平静地看着远处耀武扬威的王伯当,淡淡道:“不必,本王亲自去。”
他轻轻一夹马腹,胯下乌骓马如同通灵般,迈着稳健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走出了本阵,来到王伯当对面数十步处停下。
看到对方主将竟然亲自出马,而且如此年轻,王伯当愣了一下,随即更加轻视,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隋朝是没人了吗?派你个娃娃来送死?速速报上名来,爷爷我好送你上路!”
杨暕看着王伯当,眼神如同在看一个跳梁小丑,缓缓开口:“大隋齐王,平寇大将军,杨暕。”
他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战场上的风声和马嘶,清晰地传入双方每一个人的耳中。
齐王?杨暕?
王伯当先是愕然,随即脸上露出狂喜之色!他当然知道杨暕是谁!那可是大隋皇帝杨广的儿子,正儿八经的皇子亲王!没想到竟然亲自带兵出来了!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啊!若是能擒下或者斩杀此人,他在瓦岗的地位必将水涨船高!
“哈哈哈!真是老天爷送来的大功!”王伯当兴奋得几乎要手舞足蹈,他指着杨暕,傲然道:“杨暕!识相的就下马受缚,看在你是皇子的份上,爷爷我可以饶你不死,把你押回山寨,说不定还能换个王爷当当!如若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辰!”
杨暕懒得再跟他废话,手中马槊平举,槊尖遥指王伯当,冷声道:“聒噪。”
王伯当被杨暕这无视的态度彻底激怒了,爆喝一声:“找死!”
他猛地一催战马,白马四蹄翻飞,如同一道银色闪电,直冲杨暕!同时手中亮银枪一抖,挽出数朵碗口大的枪花,虚实难辨,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刺杨暕面门、咽喉、胸膛数处要害!一出手就是杀招,显然是想速战速决,拿下这首功!
这一枪速度快,力道猛,角度刁钻,显示出王伯当不愧“勇三郎”之名,确实有真才实学。瓦岗军阵中爆发出震天的喝彩声,都为王伯当这凌厉的一枪叫好。谢映登也微微点头,认为王伯当胜券在握。
然而,面对这迅若奔雷的一枪,杨暕却仿佛吓傻了一般,端坐马上一动不动,甚至连格挡的动作都没有。
“大将军小心!”沈光在后方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惊呼出声。破阵营的士卒们也屏住了呼吸。
眼看亮银枪的枪尖就要刺中杨暕,王伯当脸上已经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杨暕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