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峪大捷的余波尚未平息,新的军情已然传来。单雄信率领的上万瓦岗步卒抵达落雁坡,与溃败至此的谢映登残部汇合,兵力瞬间膨胀至一万数千人,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了洛阳东面的门户之上。
消息传到黑风峪外的破阵营大营,刚刚经历大战、士气正盛的将士们,也不由得收起了几分骄矜之色。毕竟,骑兵对骑兵,他们凭借大将军的神威和自身的悍勇取得了大胜,但面对结阵而守、数量远超己方的精锐步卒,情况就大不相同了。步卒结阵,长枪如林,弓弩如雨,正是骑兵的克星。
中军大帐内,炭火噼啪作响。杨暕坐在主位,沈光、几名新提拔的都尉,以及那几名选择归降、暂时被观察的瓦岗降卒头目分列两侧。
“大将军,单雄信此人,在瓦岗中以勇猛和善守着称,他麾下的步卒多是老兵,装备或许不如骁果军,但战斗经验丰富,尤其擅长结阵防御。”一名原瓦岗降卒的头目,名叫赵虎的汉子,正小心翼翼地介绍着敌情。他原本是王伯当麾下的一个队正,见识过单雄信部队的厉害,此刻既然决定留在破阵营,便想着戴罪立功,知无不言。
“落雁坡地势如何?”杨暕问道,声音平静,听不出丝毫紧张。
另一名对附近地形熟悉的隋军都尉连忙回道:“回大将军,落雁坡是一处缓坡,视野开阔,坡顶平坦,适合大军驻扎结阵。坡下有一条浅河,唤作饮马河,水流不急,但可充当天然屏障。单雄信将大营设在坡顶,背坡面水,易守难攻。”
帐内众将闻言,眉头都皱了起来。对方兵力占优,据险而守,还背靠水源,这仗确实不好打。强行仰攻,就算能胜,也必然是惨胜,他们这三千多人可经不起消耗。
沈光抱拳道:“大将军,敌众我寡,且占据地利,强攻恐非上策。是否暂缓进军,等待朝廷后续援兵?或者,我们是否可以绕过去,直扑瓦岗后方?”
杨暕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没有立刻回答。他脑海中,【逆天悟性】正在飞速运转,结合刚才得到的情报,分析着各种可能性。等待援兵?且不说洛阳还能抽出多少援兵,时间上也来不及,瓦岗的主力李密部恐怕也在赶来的路上。绕过去?风险太大,容易被对方截断粮道,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不能等,也不能绕。”杨暕终于开口,语气笃定,“必须尽快击溃单雄信部,打通前往偃师的道路,将瓦岗军彻底赶出洛阳周边!”
众将面面相觑,都知道这个道理,但如何击溃?
“单雄信善守,我们就逼他出来,或者,打乱他的防守。”杨暕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背靠饮马河扎营,看似稳妥,却也留下了破绽。”
“大将军的意思是……”沈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水。”杨暕吐出一个字,“如今虽是冬季,水量不大,但若能设法让饮马河改道,或者水位暴涨,冲击其营寨……”
众人眼睛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下去。赵虎苦着脸道:“大将军,此法虽妙,但饮马河并非小溪,想要短时间内让其改道或暴涨,除非天降暴雨,否则……人力难为啊。”
“人力难为?”杨暕嘴角微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要看,是什么样的人力了。”
他站起身,走到帐内悬挂的简陋地图前,指着落雁坡和饮马河的位置:“沈光,你立刻带人,沿着饮马河上游勘察,寻找合适的地点。不需要完全改道,只需要能暂时壅塞河道,积蓄足够的水量即可。”
沈光虽然不明白大将军要如何用“人力”壅塞河道,但还是毫不犹豫地领命:“末将遵命!”
“赵虎,”杨暕又看向那名降卒头目,“你熟悉瓦岗内部情况,单雄信与谢映登关系如何?经此新败,瓦岗军士气如何?”
赵虎连忙回答:“回大将军,单雄信性格豪爽,但与王伯当、谢映登这些较早加入瓦岗的将领并非特别亲密。谢映登新败,折了王伯当,单雄信心中未必没有看轻之意。至于士气……先锋惨败,主将战死,如今虽然后军到来,但恐慌情绪肯定还在,尤其是那些跟着谢映登逃回来的骑兵,更是惊弓之鸟。”
杨暕点了点头,心中已有定计。
“传令下去,全军拔营,向前推进十里,在饮马河下游,距离落雁坡五里处扎营。”杨暕下令道,“多立旗帜,夜间多点火把,营造出我军兵力雄厚、即将大举进攻的态势。”
“大将军,这是要……虚张声势?”一名都尉问道。
“是施加压力。”杨暕纠正道,“单雄信不是善守吗?那我就摆出强攻的架势,让他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正面防御上。同时,这种压力也会加剧他们内部,尤其是新败之军与后到之军之间的矛盾。”
他看向沈光:“你勘察好后,立刻回报。壅塞河道之事,本王亲自处理。”
“大将军,您要亲自去?这太危险了!”沈光急道。深入敌后,去干壅塞河道这种体力活,万一被敌军发现……
杨暕摆了摆手,不容置疑:“执行命令。”
“是!”沈光见杨暕心意已决,不敢再劝。
众将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见识过杨暕的手段,对他有种盲目的信任,纷纷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