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笼罩着镇远侯府。
颐年堂内烛火已熄,只余廊下几盏气死风灯,在微风中摇曳,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老夫人服了陆然开的安神汤药,睡得比往日都要沉酣,守夜的丫鬟也因连日疲惫,靠在门外打起盹来。
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掠过重重屋脊,最终如一片落叶,轻盈地贴在颐年堂后窗的阴影里。他气息内敛到了极致,仿佛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连院中巡夜的护卫都未曾察觉分毫。
窗内,本该沉睡的老夫人,眉心处却有一缕极其淡薄、几乎肉眼难辨的灰黑气息,正如活物般缓缓蠕动,试图重新凝聚。这正是日间被陆然以浩然气强行化去大半、却未彻底根除的那丝阴损气息的残余。
窗外黑影的指尖,无声无息地探出一缕同样阴寒、却更为精纯凝练的气劲,如同细小的毒蛇,便要透过窗缝,渡入那缕灰黑气息之中,为其补充力量,让其继续蛰伏侵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嗤!”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如同热炭入水。
那缕即将渡入的阴寒气劲,在触及窗棂的瞬间,竟像是撞上了一层无形无质、却至阳至刚的屏障,瞬间消融殆尽,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黑影浑身剧震,猛地收回手指,帽檐下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
“浩然正气?!此地怎会有如此精纯的浩然正气残留?!”
他方才全神贯注于操控那阴损气息,竟未提前察觉到,这颐年堂周围,不知何时已被一股极其隐晦、却沛然莫御的阳和之气所笼罩!这气息如同春日暖阳,无声无息地净化着一切阴邪,守护着室内沉睡的老人。
是那个姓陆的郎中?!他不仅化解了“蚀髓阴煞”,竟还能留下如此强大的守护气机?!
黑影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惊疑不定。他知道,今夜事不可为,甚至自己可能已经暴露。毫不犹豫,他身形一扭,如同融化的蜡影,便要遁入更深的黑暗。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
一个平静的声音,突兀地在院落中响起,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黑影耳中,仿佛就在他身后。
黑影骇然转身,只见不远处的月亮门洞下,不知何时已立着一道青衫身影。月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眸子,在暗夜中亮得惊人,正静静地“望”着他所在的方向。
正是陆然!
他根本未曾真正离开侯府,或者说,他料定了幕后之人不会甘心,定会前来探查,甚至试图重新种下那阴损气息!
“你……你究竟是谁?!”黑影声音干涩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对方能如此精准地捕捉到他的行踪,甚至布下陷阱,其修为与感知,远超他的预估。
陆然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向前踏出一步。随着他这一步踏出,院落中那无形的浩然气场仿佛活了过来,如同温暖的潮水,缓缓向黑影挤压而去,虽不凌厉,却带着一种教化万物、涤荡污浊的磅礴大势,让黑影周身的阴寒气息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剧烈蒸腾,难以凝聚。
“蚀髓阴煞,非天然生成,乃是邪功炼化,需长期施为,慢慢侵蚀神魂,令人痛苦而死,外表却似顽疾。”陆然的声音依旧平静,如同在阐述一个医理,“对一位深居简出的老夫人用此等手段,不觉有伤天和么?”
黑影在浩然气的压迫下,身形微微晃动,他死死盯着陆然,咬牙道:“阁下何必多管闲事!镇远侯府的水,不是你一个野郎中能蹚的!”
“医者,治病,亦治人。”陆然再次踏前一步,浩然气场随之收缩,那温暖的力量让黑影如坠熔炉,浑身刺痛,“说出你的来历,目的。或许,可少受些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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