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驱散了侯府一夜的血腥与肃杀,却驱不散弥漫在郡城上空的暗流。
回春堂后院,陆然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一缕温润光华流转,随即隐没。一夜静修,非但将昨日耗损的浩然气尽数恢复,更因昨夜之事,气海中的愿力愈发磅礴精纯,隐隐触摸到了某个无形的瓶颈。
他推开房门,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肺腑。沈掌柜早已候在院中,见他出来,连忙上前,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敬畏与一丝后怕:“陆先生,您醒了?早膳已备好。另外……郡守府方才派人来传话,请先生得空时过去一趟。”
郡守府?陆然目光微动。是为了昨夜侯府之事?还是另有缘故?
“知道了。”他平静颔首。
用过早膳,陆然并未立刻前往郡守府,而是如同往常一般,在前堂坐诊。只是今日,前来回春堂的病人,看他的眼神愈发不同,敬畏之中,更添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探究与距离感。昨夜镇远侯府雷霆清洗,二爷萧瑾瑜勾结邪教、谋害生母之事,虽未明发公告,但在郡城顶层圈子里,已非秘密。而陆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也被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听说了吗?侯府二爷……没了!”
“嘘!慎言!据说是勾结了邪教,被侯爷亲自……”
“那位陆先生,前几日才被侯府请去,昨夜侯府就出了这等大事,你们说……”
“噤声!不想活了?”
细碎的议论在角落里压抑地传播,如同水面下的暗流。
陆然充耳不闻,依旧沉稳诊脉,开方。只是在他为一位气息不畅的老者疏导经脉时,指尖浩然气流转,比往日更多了几分圆融与掌控,那老者顿觉一股暖流熨帖肺腑,咳喘立缓,看向陆然的目光,已近乎虔诚。
临近午时,陆然方才起身,对沈掌柜交代一声,便独自向着郡守府走去。
依旧是那间“退思堂”,崔琰端坐案后,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周廷参军肃立一旁,看向陆然的眼光,复杂难明。
“陆先生来了,请坐。”崔琰语气平淡。
“谢大人。”陆然依言坐下。
“昨夜,镇远侯府之事,先生可知晓?”崔琰开门见山。
“略知一二。”陆然道。
崔琰深深看了他一眼:“侯府内务,本官不便多问。只是,玄阴教妖人现身郡城,并与侯府之人勾结,此事非同小可。先生日前曾与玄阴教之人交手,昨夜又卷入此事……于公于私,本官都需问询先生几句。”
“大人请问,陆某知无不言。”陆然坦然道。他知道,这是必要的程序,也是崔琰在确认他的立场与态度。
崔琰问了几句关于玄阴教功法特征、以及昨夜感知的细节,陆然皆如实回答,只是隐去了自身浩然气的特异之处,只以“家传秘法感知阴邪之气”含糊带过。
崔琰听完,沉吟片刻,道:“先生医术通神,更难得心怀正气,屡次挫败邪教阴谋,于郡城安定有功。此前监管之议,暂且作罢。先生可在郡城自由行医,只需遵纪守法即可。”
这算是官方正式解除了对他的限制。
“多谢大人。”陆然拱手。他知道,这份“自由”,是建立在他展现出的价值与可控性之上的。
“不过,”崔琰话锋一转,目光锐利,“玄阴教此番受挫,绝不会善罢甘休。先生还需多加小心。若有任何发现,需即刻报知官府。”
“陆某明白。”
离开郡守府,陆然行走在熙攘的街道上。阳光正好,市井喧嚣,仿佛昨夜的血雨腥风只是一场幻梦。但他能感觉到,暗处似乎有更多双眼睛在注视着他。有好奇,有敬畏,有嫉妒,或许……还有杀机。
他行至一处售卖文房四宝的店铺前,正准备进去看看,心念骤然一动!
一股极其隐晦、却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毒蛇吐信,自身后的人群中锁定了他!
这杀意,与昨夜那玄阴教老者同源,却更为凝练,更为刁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