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深处,一片死寂。只有陆然自己粗重的喘息声,以及血滴落在地的轻微声响,在幽闭的空间中回响。
他紧握着剑柄,浩然气虽已近乎枯竭,却依旧在体内艰难流转,警惕地感知着前方无边的黑暗。那一道重创冥煞使者的乌光,气息诡异而强大,其主人是敌是友,犹未可知。
“咳……咳咳……”陆然忍不住又咳出几口淤血,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连番恶战,尤其是最后强行施展“薪火护道”以及硬抗怪蟒一击,让他内外皆伤,神魂的旧创也被引动,此刻已是强弩之末。
就在他意识都有些模糊之际,前方黑暗中,两点幽蓝色的光芒缓缓亮起,如同鬼火。随即,一个低沉、沙哑,仿佛许久未曾开口说话的声音缓缓响起:
“身负浩然气,却能引得‘冥煞’如此觊觎……小子,你倒是特别。”
话音未落,一道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托住了陆然即将软倒的身体,缓缓将他拉向洞穴深处。陆然心中一惊,试图挣扎,却发现自己连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他被那股力量带着,穿过一段狭窄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是一处颇为宽敞的石室,四壁光滑,似乎是人工开凿而成。石室中央,有一口不断冒着寒气的水潭,潭水漆黑如墨,与葬尸谷那口黑水潭有几分相似,但气息却更加幽深冰冷。水潭旁,盘坐着一个身影。
那人同样笼罩在一件宽大的紫黑色斗篷中,看不清面容,只能隐约看到斗篷下摆处绣着的暗金色复杂纹路,与那魏管事衣袍上的有些相似,却又更加古老玄奥。先前那两点幽蓝光芒,正是从他兜帽下的黑暗中透出。
他,就是方才出手之人?
“前辈……”陆然强撑着开口,声音虚弱。
“莫要说话,凝神。”那紫袍人打断了他,屈指一弹,一滴漆黑如墨、却散发着精纯阴寒与浓郁生机的液体,自那寒潭中飞出,精准地没入陆然口中。
液体入喉,瞬间化作一股冰流散向四肢百骸!这股力量精纯无比,虽属阴寒,却并非冥气那种充满死寂的侵蚀,反而带着一种滋养与修复的效用。它迅速滋养着陆然受损的经脉与脏腑,甚至连神魂中那被“冥神凝视”留下的冰寒刺痛感,都稍稍缓解了一丝。
但这股力量太过阴寒,与陆然体内的浩然气隐隐有些冲突,让他感觉如同置身冰火两重天。
“运转你的功法,引导它。”紫袍人淡淡道。
陆然不敢怠慢,立刻凝神内视,引导体内残存的浩然气,尝试去融合、化解这股外来阴寒之力。浩然气至阳至刚,本应排斥阴寒,但此刻他重伤虚弱,浩然气也失去了往日的霸道,在这股精纯阴寒力量的冲击下,竟隐隐有被同化、消融的趋势。
不行!绝不能失去浩然气的根本!
陆然一咬牙,不再强行对抗,而是回忆起“九转牵丝诀”中那细微操控、剥离异种能量的法门。他以神识为引,如同最灵巧的织工,引导着那股阴寒之力避开浩然气的核心,专门去修复那些受损的肉身区域,而对于神魂与气海的创伤,则依旧以微弱的浩然气缓缓温养。
这是一种极其精妙的平衡,如同走钢丝一般。豆大的汗珠从陆然额头滑落,他的身体时而冰冷如坠冰窟,时而又因浩然气的运转而微微发热。
那紫袍人静静地观察着,幽蓝的目光中似乎闪过一丝讶异。“竟能如此运用……有点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陆然缓缓睁开眼睛,吐出一口带着冰碴的浊气。虽然脸色依旧苍白,气息也远未恢复,但肉身的伤势已然稳定下来,不再恶化,甚至恢复了一丝力气。神魂的创伤依旧存在,但那股阴寒之力似乎形成了一层保护,暂时遏制了冥煞死气的侵蚀。
他站起身,对着那紫袍人深深一揖:“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赐药之德。”
紫袍人摆了摆手,声音依旧沙哑低沉:“不必谢我。救你,只因你身上有‘祂’的气息,而且……你坏了那冥煞的好事,于我而言,算是帮了个小忙。”
“祂?”陆然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字眼,“前辈指的是?”
紫袍人兜帽微动,似乎在打量他:“你气海深处那点‘道理’的明光,虽微弱,却做不得假。那是‘薪火’的痕迹……看来,你与那早已覆灭的‘薪火殿’,有所关联。”
薪火殿!陆然心中剧震!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第一次是从那上古残魂处得知,是他所修“人间道”的源头传承!没想到这神秘的紫袍人竟然一眼就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