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上,那截焦黑断碑裂痕中的金色火星,起初只有针尖大小,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但当陆然心田中的金莲感应到同源气息、开始剧烈摇曳、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共鸣光华时,那点火星骤然一跳!
嗡——
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震颤。
以火星为中心,断碑表面那些暗淡流转的金色符文,如同被点燃的灯油,次第亮起!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穿越万古岁月、源自文明初始的温暖与坚韧,瞬间驱散了周围数丈内的阴森死气与血气。
与此同时,陆然心口猛然一热!心田中那朵三瓣金莲的摇曳达到了极致,一缕纯粹凝练到近乎实质的金色光焰,竟从莲心处分离而出,无视了空间距离,隔着数十丈,与断碑裂痕中的火星遥相呼应!
“这是……真正的薪火传承共鸣?!”主持阵法的黑袍首领(暂称星主)失声惊呼,面具下的眼中充满了极致的贪婪与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你竟能引动圣碑核心灵焰?!抓住他!不惜一切代价抓住他!要活的!”
他再也顾不上维持高高在上的姿态,骨杖狂挥,地宫穹顶模拟星图的宝石齐齐绽放幽光,一道道凝练的星光混杂着浓稠的尸煞之气,如暴雨般射向陆然!他本人更是身形化雾,裹挟着刺骨的阴寒与星辰焦灼之力,直扑而来!三名受伤的金丹修士也强提法力,配合星主,封死了陆然所有退路!
月泠见状,清冷的眸子中厉色一闪。她方才强行施展“月华天河倒卷”已损耗不小,此刻面对四名金丹(含星主)的全力围杀,形势危殆。但她没有半分犹豫,长剑横于身前,左手食指中指并拢,在眉心轻轻一点。
一点皎洁如月、却蕴含着惊心动魄波动的光芒,自她眉心浮现。
“玉京禁术·太阴逆命。”
她声音平静,却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眉心那点光芒骤然扩散,融入手中长剑。剑身瞬间变得透明,仿佛由最纯净的月光凝聚而成,散发出的不再是清冷光辉,而是一种冻结神魂、寂灭万物的绝对寒意!
“斩!”
一剑挥出,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极细、极淡、却仿佛能切割空间的月白细线,悄无声息地划过前方。
首当其冲的一名金丹修士,其护身法宝、护体灵光,在这道月白细线面前如同无物,连惨叫都未及发出,身体便从中线整齐地分为两半,切口光滑如镜,连神魂都在接触细线的瞬间被冻结、湮灭!
另外两名金丹修士亡魂大冒,拼命后撤,仍被细线余波扫中,一人断臂,一人胸口绽开深可见骨、弥漫着月华寒气的伤口,惨叫着跌落在地,气息骤降。
星主化身的黑雾也被这惊世一剑逼得显出身形,他身前一面由星陨碎片炼制的骨盾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切痕,几乎将其劈开!他眼中终于露出骇然:“太阴逆命剑!你竟修成了玉京山三大禁术之一?!你不怕神魂永堕太阴寒狱,万劫不复吗?!”
月泠脸色已苍白如纸,身躯微微摇晃,显然施展此禁术代价极大。但她持剑的手依旧稳定,冷冷看向星主:“诛邪卫道,何惜此身。”
陆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震动。月泠这是以自身道途甚至性命为代价,为他争取时间与空间!
他不再有任何保留,也不再闪避。面对星主与残余黑袍修士、尸傀的疯狂扑杀,他竟闭上了眼睛。
心神彻底沉入心田,与那朵摇曳生辉、分离出一缕本源光焰的金莲融为一体。
“人间道……薪火相传……”
“我的力量,源于红尘烟火,源于众生祈愿……”
这一刻,他不再仅仅调动自身的浩然气,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到与那缕穿越空间、与断碑火星共鸣的金莲光焰之中,并以此为桥梁,主动、全力地呼唤、牵引——呼唤那平海郡数十万百姓劫后余生的感念,呼唤这青阳郡城中,无数安睡或惊醒的凡人,对安宁、对生存、对美好生活最本能的渴望!
一丝丝、一缕缕、虽然微弱却浩瀚如海的温暖意念,仿佛穿透了地宫的禁制与阴霾,跨越了空间,自冥冥之中汇聚而来,融入那缕金莲光焰,再通过共鸣,注入断碑裂痕中的金色火星!
“轰——!”
仿佛压抑万古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断碑裂痕中的火星,在这股纯粹而磅礴的“生”之愿力灌注下,猛然膨胀、爆发!
不再是火星,而是一朵拳头大小、缓缓旋转的、温暖璀璨的金色火焰!火焰中心,隐约可见一朵虚幻的莲花影像。
薪火!真正的、承载着上古“人间道”传承不灭意志的薪火!
火焰出现的刹那,整个地宫的阴邪阵法如同烈日下的冰雪,发出“嗤嗤”的哀鸣,迅速消融!那些扑向陆然的星光尸煞,在靠近火焰光芒数丈时便自行溃散!离得近的尸傀与黑袍修士,更是如同被泼了滚油的雪人,惨叫着化为黑烟!
“不——!”星主发出绝望不甘的嘶吼,他感受到自己多年心血布置的大阵正在崩溃,感受到那截他视为至宝、苦心炼化的“圣碑”正在脱离掌控,甚至反噬!
他疯狂催动骨杖,将剩余的所有星力与尸煞灌入祭坛,试图重新压制薪火,同时身形如电,亲自抓向陆然!“只要抓住你这引火之人,圣碑还是我的!”
然而,薪火既燃,其威能已非他能想象。
金色火焰轻轻一颤。
一道温暖却无可阻挡的金色涟漪,以火焰为中心扩散开来。
涟漪过处,祭坛上的星陨残骸光芒彻底暗淡,表面出现无数裂纹;积尸戾魄虚影发出最后一声凄厉哀嚎,烟消云散;地面上那些传输能量的符文脉络寸寸断裂;周围上百口石棺齐齐炸开,里面蕴养多年的尸煞之气被净化一空!
星主抓向陆然的手,在触及金色涟漪的瞬间,如同被烙铁烫到,嗤啦作响,皮开肉绽,露出森森白骨!他惨叫着缩回手,眼中终于被恐惧占据。
薪火再次一颤。
这一次,火焰中心那朵虚幻的莲花影像,轻轻飘出,落向陆然。
陆然福至心灵,张开右手。
莲花虚影落入掌心,悄无声息地融入。
刹那间,海量的信息、感悟、破碎的画面涌入他的脑海——
他“看”到:上古之时,有先民于蒙昧中点亮第一簇火,驱散黑暗与野兽,火种代代相传,是为“薪火”初意。
他“看”到:有智者观火悟道,创“人间道统”,以红尘为炉,以众生愿力为薪,锻造心莲,守护文明,对抗天灾人祸、邪魔外道。其道统圣地,名曰“薪火殿”。
他“看”到:辉煌的殿宇,无尽的传承,一代代行走人间、救死扶伤、教化万民的道者。
他“看”到:灾劫降临,天崩地裂,邪魔入侵,薪火殿众奋力血战,殿主于最后关头,将核心传承与一缕不灭薪火封入碑中,掷入虚空,盼有缘者得之,重燃道统……
他“看”到:石碑穿越无尽时空,于二十年前坠入此界,却因能量耗尽、时空乱流而受损,坠于青阳郡,被青云门与摘星楼之人发现,引发后续种种……
断断续续的画面与信息,让陆然瞬间明悟了许多。这截断碑,正是上古“薪火殿”传承的核心载体之一!而自己领悟的“人间道”,正是与这传承同源!难怪心田会生金莲,难怪能引动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