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理完任老太爷的后事,文才便跑去张罗晚饭。
饭毕,九叔回房打坐修行。
秋生和文才立马凑到林安身边,七嘴八舌地追问起来。
这一天所发生的事,给了他们太多疑惑。
“师兄啊,你说人为什么总怕三长两短,而香又为何忌讳两短一长呢?”
“是啊,我以前常听人讲害怕‘三长两短’,可这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所谓三长两短,其实指的是棺材。棺木一般由六块木板拼成——棺盖和棺底,俗称天与地;左右两板称作日月,这四块都是长条木料;前后两端则叫彩头与彩尾,属于方形短木。因此合起来是四长两短。”
“但棺盖是在人死后才盖上的,所以只说‘三长两短’来代指死亡。后来这个词也引申为意外或灾祸的意思,人们自然最惧怕这个了。”
听完林安的解释,两人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三长两短”竟是这么来的!
以前虽常听说,也知道它形容不测之祸,却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讲究。
“师兄,那‘两短一长’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提到的催命香,到底是啥?”
林安无奈地望着这两个师弟,心里直摇头。
跟在九叔身边这么多年,难道就没翻过义庄里的典籍吗?
“这些在《香祝》里都有记载,一共列了二十四种征兆。比如三炷香燃尽后长度一致,齐齐整整,那就是平安香。”
“若是左边两支香烧得一样长,右边那一支略短一些,就预示着家中近期会有人穿孝服。”
“而今天在任老太爷坟前烧出的,正是催命香——两短一长,意味着主家近日将有性命之忧。”
经他这么一说,二人再次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师兄,那人为啥会变成僵尸呢?”
“这我也问过师父。师父说,尸体之所以化作僵尸,是因为临死时心怀怨气、憋着一口气、闷着一股恨,死后那口气便积在喉咙处。正因多了这一口未散之气,才会导致尸身异变。”
“原来是这样!”
林安看了看时辰,便对两人说道:
“行了,别在这儿当好奇宝宝了。天色不早,秋生早点回家,文才你也收拾下东西,去歇息吧。”
“哦!”
两人应了一声,乖乖照做。
文才转身进屋整理桌椅,秋生穿上外衣走出饭厅,正准备推车离开。
这时,林安忽然在身后喊住他:
“等一下,秋生。”
“怎么了师兄?还有事吗?”
秋生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问。
“今天在墓园,我看你脸色不太对劲,是不是遇到什么怪事了?”
“怪事?”
这一提,秋生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古怪起来。
他想起自己给那些坟头上香时,似乎有个女人轻声对自己说了句“谢谢”。
“师兄,还真有!我烧香的时候,好像听见一个女人对我说‘谢谢’……”
若不是林安提起,他几乎都快忘了这事。
此刻被点出来,顿时觉得双腿发软,寒意上涌。
“那就对了,你身上沾了晦气,应该是今日撞邪了。晚上走夜路要格外小心,我怕你会遇上鬼魂。”
“撞鬼!”
秋生浑身一颤,差点跳起来。
“大师兄,救救我啊!”
能不怕吗?这可是撞鬼!
他虽然练过拳脚,可面对阴魂根本无从招架。
鬼无形无相,捉摸不定,还会施邪术——
鬼打墙、鬼遮眼、鬼附身!
普通人碰上任何一种,都够掉半条命的。
见秋生吓得缩头缩脑的样子,林安忍不住笑出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怕什么,不是还有你师兄我在么?”
“对对对!我还有师兄护着呢!”
……
明月破云,冷风拂柳径
是孤魂寻情郎
谁人肯怜,凄凉鬼新娘
伴此幽魄,深夜暗拜月光
前方,秋生骑着自行车前行,车头插着一束香烛,微光摇曳引路。
林安则贴符于身,施展轻身术,如落叶般悄然随行其后。
若非刻意放慢速度,他早就远远甩开秋生了。
一边低声哼着电影《鬼新娘》中的插曲,一边目光如炬,警觉扫视四周。
终于,在距离任家镇尚有一里多的小路上,林安察觉到了异样。
深夜山林,雾气弥漫,阴森逼人。
就在荒草丛生的密林深处,一顶鲜红的大红喜轿缓缓飘出。
寻常人看不见这景象——秋生便毫无察觉,径直骑了过去。
但在林安的法眼之中,一切无所遁形。
四个面色惨白的纸扎童子抬着一顶花轿,轿中端坐着身穿红嫁衣的女鬼小玉。
林安指尖轻划,凭空画出一道隐息符。
有了这张符箓,普通的阴物根本无法察觉他的存在。
“嗯?这女鬼倒是清白得很!”
观察片刻后,林安察觉到她周身鬼气纯净,并无半分业障煞气缠绕。
寻常鬼魅若作恶多端,身上必有因果业力凝聚成煞。
一旦罪孽深重,便会触怒天道,引来雷劫诛灭!
所谓“坏事做尽,天打雷劈”,便是此理。
“这下可就难办了。”
林安微微挑眉。他原本盘算着,若是这女鬼害过性命,便直接动手超度。
既能替师弟解困,又能汲取精纯阴气为己用。
谁知这小玉竟未曾伤人,如此一来,他便不好痛下杀手。
毕竟她只是贪恋自己师弟阳气,倒没有真正取人性命之意。
正思忖间,女鬼已轻盈飘出轿外,缓缓落在前方秋生所骑的自行车后座上。
自此,她便成了秋生“娶”回家的冥妻,结下了一段阴婚之缘。
小玉脸上洋溢着欣喜雀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