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茫茫大海上漂流了不知多少时日,依靠着丹药和坚韧的意志,唐宋的伤势和星力终于恢复了七七八八。他按照老鬼指引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在危机四伏的海域中穿行,躲避着强大的海兽和诡异的天象。
这一日,前方海面上空,突然出现了一片极其异常的景象。那里的天空并非蓝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如同油彩泼洒般的瑰丽色彩,赤、橙、黄、绿不断流转变幻。海面之下,更是暗流汹涌,形成一个巨大的、缓慢旋转的漩涡,漩涡中心幽暗无比,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
“小心!是‘规则乱流’的边缘!这里的空间和法则极其不稳定!”老鬼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规则海的入口,很可能就在这片乱流区域的深处!但要穿过这片乱流,以你现在的实力,九死一生!”
唐宋望着那片光怪陆离、散发着令人心悸波动的海域,眉头紧锁。他能感觉到,那里的规则之力混乱而狂暴,远非他现在能够承受。
就在他犹豫是否要冒险尝试寻找相对安全的路径时,异变再生!
他脚下原本还算平静的海面,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吸力的空洞!这空洞并非水流形成,而是空间本身塌陷导致!
“不好!是空间陷阱!快退!”老鬼惊呼。
但已经晚了!那空洞产生的吸力庞大无比,远超唐宋的抵抗能力!他只觉得周身一紧,仿佛被无数无形的锁链捆缚,整个人如同流星般被扯向那个幽暗的空间洞口!
天旋地转,时空紊乱!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唐宋只感觉自己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而冰冷的膜,随后便彻底陷入了黑暗。
……
不知过了多久,唐宋在一阵颠簸中缓缓恢复了意识。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简陋的、由某种兽皮和木头制成的担架上,被两个身材极其魁梧、皮肤呈古铜色、只在腰间围着兽皮的壮汉抬着,快速行进在一条崎岖的山路上。
他试图调动体内的星力,却惊骇地发现,身体之中空空如也!原本如同海洋的星力,此刻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他试图沟通混沌源珠,源珠依旧在丹田沉寂,但却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感应变得极其微弱,老鬼的气息也再次陷入了沉睡!甚至连他胸口的星印,也变得黯淡无光,如同普通的纹身!
力量!他苦修而来的力量,几乎全部消失了!
不,并非完全消失。他还能感觉到肉体的存在,能感觉到肌肉纤维中蕴含的力量,但这力量,与他之前的星力相比,简直是萤火与皓月的区别!
“醒了?”一个浑厚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唐宋转头,看到旁边跟着一个同样魁梧、脸上有着一道狰狞疤痕、眼神却颇为清澈的中年汉子。这汉子气息浑厚,但给唐宋的感觉,并非真元或灵力的波动,而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如同蛮荒凶兽般的气血之力!
“你们……是谁?这是哪里?”唐宋声音沙哑地问道,同时暗暗警惕,试图坐起身,却发现身体异常沉重,每一个动作都比以往耗费数倍力气。
“这里是‘磐石部落’。”疤脸汉子咧嘴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我们在‘噬灵沼泽’边缘发现了你,你昏迷在那里。小子,你命真大,那地方连我们部落最强的战士都不敢轻易深入。”
磐石部落?噬灵沼泽?
唐宋心中一片茫然。他看向四周,天空是正常的蔚蓝色,但空气中……他敏锐地察觉到,这里的天地灵气并非没有,而是极其稀薄,并且仿佛被某种无形的规则束缚着,难以被吸收炼化!更确切地说,是排斥一切非肉身力量的存在!
他尝试吸收一丝灵气,那灵气刚入体,就如同水滴落入烧红的铁板,瞬间蒸发消散,根本无法留存,反而引得经脉隐隐作痛。
“别白费力气了。”疤脸汉子似乎看出了他的尝试,摇头道,“这里是‘遗弃之地’,也被称为‘缚灵福地’。外面的修行法门在这里都没用,灵气入体即散,什么真元、魔力,在这里都是虚妄。唯有锤炼肉身,挖掘自身气血宝藏,才是唯一的正道!”
缚灵福地!唯修肉身!
唐宋心中巨震!他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被那空间陷阱吸入,竟然来到了一个如此诡异的地方!这里规则特殊,完全压制甚至剥离了其他修行体系,只尊肉身!
这对他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打击。失去了星力和混沌源珠的帮助,他几乎被打回原形。
但很快,他眼中又燃起了火焰。
肉身之道?
他想起了自己在南疆矿洞中,那段依靠纯粹体力挣扎求生的日子。想起了《星纹真解》中,似乎也有关于以星辰之力淬炼体魄的零星记载。想起了林风传承里,一些强化气血的偏门丹方……
绝境,未必不是一种机缘!
既然此地规则如此,那他便修这肉身又何妨?!
“多谢诸位救命之恩。”唐宋压下心中的波澜,真诚地对疤脸汉子道谢。
“哈哈,客气啥!我们磐石部落最敬重能在噬灵沼泽附近活下来的人,说明你骨子里有股韧劲!”疤脸汉子豪爽地拍了拍唐宋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唐宋差点岔气,“我叫石锋,是部落的狩猎队长。看你小子虽然瘦弱了点,但根骨似乎不差,回去让族长看看,说不定能留在我们部落。”
很快,一行人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坐落于群山环抱之中的巨大村落。村寨的围墙并非砖石,而是由一块块如同房屋大小的巨型岩石垒成,充满了粗犷、原始、坚固的力量感。
村落中,随处可见正在打磨石器的老者、捶打身躯的壮年、以及背负着巨大石块奔跑跳跃的少年少女。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旺盛的气血之力,眼神纯粹而坚定。
这里,是一个完全专注于肉身修行的世界!
唐宋的到来,引起了不少部落居民的好奇。他们打量着这个穿着奇怪布料、身材在他们看来“纤细”无比的外来者,指指点点,但目光中并无恶意,更多的是好奇。
石锋带着唐宋来到了村落中央,一座最大的石屋前。石屋门口,站着一位须发皆白、但身材依旧魁梧挺拔、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的老者。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与脚下的大山融为一体,散发出一种如山岳般厚重的压迫感。
他便是磐石部落的族长——石昊。
石昊的目光落在唐宋身上,仿佛能穿透他的血肉,看清他每一根骨骼的强度。
“外来的小子。”石昊的声音如同岩石摩擦,低沉而有力,“缚灵之地,规则如此。你原有的力量已失,想要在这里活下去,唯有踏上体修之路。我观你意志尚可,根骨……虽非绝佳,却也未被完全侵蚀。可愿入我磐石部落,习我族淬体之法?”
唐宋没有任何犹豫,深吸一口气,忍着身体的沉重,抱拳躬身:
“晚辈唐宋,愿入部落,修行肉身之法!请族长成全!”
他知道,这是一条完全陌生的路,一条需要从头再来的路。但这也是他目前唯一的选择,或许,更是他凝聚星辉法相、乃至未来突破此地规则的契机!
加入磐石部落,对唐宋而言,是全新的开始,也是更严酷的磨砺。
部落的生存法则简单而直接——力量至上。这里的“力量”,指的不是飘渺的真元法术,而是实打实的筋肉骨骼之力,是气血奔涌之声,是拳脚破风之威。
族长石昊并未因唐宋是外人而有所保留,但也绝无优待。他指派了狩猎队长石锋作为唐宋的引导者,负责传授部落基础的淬体法门——《磐石锻体诀》。
这法门粗犷而直接,核心便是“承受”与“爆发”。通过承受外界的打击、背负远超自身极限的重量、在极端环境下磨砺,来刺激肉身潜能,辅以部落秘制的、用药性猛烈的凶兽血液和稀有矿石调制的“淬体液”,一步步打熬筋骨,凝练气血。
清晨,天还未亮,部落中央的演武场上便响起了沉闷的撞击声和粗重的喘息声。那是部落的战士和少年们在修炼。有人一次次用身体撞击坚硬的铁木桩,直至皮开肉绽,然后在淬体液中恢复,周而复始;有人背负着数千斤的巨石,绕着村落奔跑,汗如雨下;更有人两两对战,拳拳到肉,没有丝毫花哨,只有最纯粹的力量碰撞。
唐宋也置身其中。他褪去了原来的衣衫,换上了部落通用的粗糙兽皮裤,露出了虽然经过星力初步淬炼、但在此地壮汉们面前依旧显得“纤细”的身躯。
初始的训练对他而言,痛苦无比。失去了星力护体,每一次撞击铁木桩,都感觉骨头要碎裂;背负数百斤的巨石,没跑几步便双腿打颤,气喘如牛;与部落少年对练,往往几拳下来就被摔得七荤八素,浑身青紫。
但他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呼吸!注意节奏!气沉丹田,不对,是意守气血之源!力从地起,发于腰,传于脊,贯于拳!”石锋在一旁大声指点,时而会亲自示范,一拳将铁木桩打得木屑纷飞,看得唐宋眼皮直跳。
日复一日,唐宋如同着魔般投入到这原始的修炼中。他惊讶地发现,在这“缚灵福地”,虽然无法修炼星力,但他以往修炼《星纹真解》打下的底子并未完全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