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气象站在众人的努力下,短短两日内已初具堡垒雏形。谷口被落石和简易拒马层层设障,隐蔽的绊索与传感器构成了第一道预警网。主建筑的门窗都用加固过的金属板封死,只留必要的观察孔和射击位。而那个意外发现的地下室,则成了最核心的庇护所,里面存放着大部分物资,也为需要绝对安静的徐泽禹和锦伊提供了治疗环境。
连日的紧张与疲惫,终于在这相对安全的山谷中得到了一丝喘息。阳光透过岩壁的缝隙,洒在清理过的空地上,带来了难得的暖意。
苏景辰的精神力恢复了大半,虽然距离巅峰状态还有差距,但已无大碍。此刻,他正坐在一块晒得暖烘烘的大石头上,看着不远处正在“帮忙”整理物资的瞳安。
所谓的整理,其实更像是她把苏景辰从空间戒里拿出来的、各种包装鲜艳的零食,按照颜色和大小仔细地排列……旁边已经摆了好几个五颜六色、毫无实际分类意义的小堆。
苏景辰眼底漾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笑意。他知道,这是她在用自己笨拙又可爱的方式,试图融入,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有用”。比起刚末世时那个吓得连话都不敢说、只会紧紧抓着他衣角的女孩,现在的她,已经能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下,表现出一点点属于她这个年龄应有的、被压抑已久的调皮和天真了,她的社恐属性也在这个慢慢熟悉的团体中开始改善。
“苏景辰,你看!我把红色的都放在一起了!”瞳安拿起一包番茄味的薯片,献宝似的朝他晃了晃,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和求表扬的意味。阳光照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细腻的绒毛清晰可见。
苏景辰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软得一塌糊涂。他朝她招招手。
瞳安立刻放下薯片,像只欢快的小鸟般跑了过来,很自然地挨着他坐下,仰头看着他。
苏景辰伸手,轻轻捏了捏她最近似乎消瘦了一点点的小脸,语气带着宠溺:“嗯,整理得很好。不过,我的宝是不是偷偷藏了几包最喜欢的口味?”
被戳穿小心思,瞳安的脸瞬间红透,眼神飘忽,小声嘟囔:“才……才没有呢……”那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惹得苏景辰低笑出声,忍不住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感受着这份失而复得的宁静与暖意。他能感觉到,怀里的女孩身体随即慢慢地放松下来,甚至悄悄地、更紧地往他怀里蹭了蹭。
这种无声的依赖与亲近,让苏景辰无比受用。他的小兔子,正在一点点适应这个残酷的世界,并且……只在他面前,展露这不为人知的、柔软调皮的一面。
地下室内,则是另一番景象。
这里被徐泽禹改造成了一个临时的实验室兼医疗点。各种仪器发出低低的运行声,屏幕上是不断滚动的、关于锦伊身体数据和异能波动的分析图。
徐泽禹坐在仪器前,神情专注,手指飞快地在虚拟键盘上操作着。连续两天不眠不休的分析和尝试,让他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但眼神依旧锐利。
谢蔚安静地坐在他身后不远处,擦拭着手中的武器,目光却始终落在徐泽禹清瘦的背影上。他不懂那些复杂的数据,但他看得懂徐泽禹的疲惫。他起身,倒了一杯温水,走过去,轻轻放在他手边。
“蔚哥,”徐泽禹头也没抬,声音有些沙哑,“帮我记录一下第三组神经反射数据,波动阈值设定在……”
他的话没说完,谢蔚已经拿起旁边的记录板,熟练地找到了对应的项目。他或许不懂原理,但徐泽禹需要的所有辅助工作,他都能精准完成。这是长久以来形成的、无需言语的默契。
徐泽禹说完,才后知后觉地转头,看到谢蔚已经准备好了,他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露出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意:“谢谢蔚哥。”
谢蔚没说话,只是伸手,用指腹轻轻擦过他眼角因为疲惫而渗出的生理性泪水,动作笨拙却温柔。一切尽在不言中。
秦北潇大部分时间都守在地下室入口附近,既能警戒,也能随时照应里面的情况。
锦伊依旧昏迷,但脸色不再那么苍白。秦北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去看看,动作僵硬地帮她擦擦脸,或者调整一下输液的速度。他做这些的时候,总是皱着眉,嘴里嘀嘀咕咕,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跟自己较劲。
“麻烦死了……怎么还不醒……”
“啧,这丫头片子,平时不是挺能黏糊人的吗?现在倒好,直接躺平了……”
“喂,你可别真出事啊,老子……老子还等着你醒了继续烦我呢……”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觉得心里堵得慌。看到她安安静静躺在那里的样子,比看到她惊恐尖叫更让他难受。这种陌生的、揪心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
第三天傍晚,夕阳将山谷染成一片暖金色。
地下室内,徐泽禹终于停止了操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看向守在旁边的谢蔚和闻讯进来的秦北潇,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的欣慰:“初步的梳理完成了,紊乱的能量暂时稳定下来。她……应该快醒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病床上,锦伊的睫毛剧烈地颤动起来,然后,缓缓地、带着迷茫与巨大的恐惧,睁开了眼睛。
秦北潇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锦伊的眼神先是空洞,随即聚焦,当看到凑到眼前的秦北潇那张带着急切和担忧的,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凶的脸时,她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瑟缩了一下,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却不是以往那种崩溃的大哭,而是一种无声的、极致的恐惧和……依赖?
她伸出颤抖的手,死死地抓住了秦北潇的衣袖,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仿佛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用那双盈满泪水的大眼睛,惊恐又无助地看着他。
秦北潇愣住了。他看着她这副比之前更加封闭、更加脆弱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又酸又疼。他之前那些烦躁的抱怨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种汹涌而出的、想要保护她、不让任何人任何事再伤害她的强烈欲望。
他笨拙地、尝试着放柔了声音,虽然听起来依旧有些生硬:“喂……醒了?没事了,别怕,我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