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下寝舍之内,沈善宝形单影只。
他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平日里看似风平浪静、秩序井然的封诡司,背地里竟暗流汹涌,阵营斗争都激烈到互相抢人的地步了。
身为文博博士的他,饱览史书,见证过十几个朝代的兴衰荣枯,又怎会心甘情愿卷入波谲云诡的阵营纷争?
当然,这绝非意味着他想作左右逢源、见风使舵的骑墙派。毕竟骑墙派的下场往往更为凄惨。
他心怀更为高远、宏大的思量。
封诡司的使命,是倾尽全力抵御诡怪,庇佑一方百姓的平安。然而如今,内部却纷争不断。
这无疑是将优势拱手让与诡怪,令其坐收渔翁之利。
放眼整个平安县,县城之内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安宁,可城外却是另一番景象,诡怪肆意横行,百姓深陷恐惧,毫无安全保障。
在这般严峻的形势下,众人非但不积极谋划如何拓展城池防御,齐心合力清退诡怪,反而将大量的精力无端消耗在内部争斗上。
这实在让沈善宝理解不透。这也是他不愿意加入两方阵营任意一方的原因之一。
沈善宝下意识地轻抚胸口,规矩镜那温润的触感传来,恰似黑暗中的一丝微光,让他心中隐隐约约勾勒出一个想法的轮廓。
不过,他心中清楚,以自己当下的实力,实在太过微薄渺小,要实现这个想法,为时尚早,还需漫长时日去沉淀。
恰在此时,他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件事——那是在封禁水夜煞时,心中萌生的一个令人胆寒的猜想。
原本,他一直将此事牢记于心,惦记着要尽早告知封诡司的高层。无奈后来琐事如麻,一件接着一件,让他疲于应对,竟鬼使神差般将如此关键之事忘得干干净净。
而如今,机缘巧合之下,他与上官林互换纸鸟术的印记,且难得的是,上官林对他颇为信赖,这为他创造了一个绝佳的禀告时机。
沈善宝没有丝毫迟疑,施展纸鸟术,将想说的话装进纸鸟,给上官林发去。
彼时,上官林正朝着自己的小院信步走去,途中收到了沈善宝的纸鸟。他呵呵一笑,轻声呢喃:“呵呵,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我还没到呢,就已经沉不住气了!”
他满心以为沈善宝是深思熟虑后,想通了阵营之事,特意前来投诚。可当他打开纸鸟一听,却是另一番内容:
“上官堂主,约莫两个月前,我阴差阳错打晕了一只水夜煞。这类诡怪通常不会现身于人员密集之地,除非它原本的巢穴遭人蓄意破坏,出于报复,追踪仇家而来。”
“倘若仅仅如此,不至于只造成三人死亡。可要是它的巢穴被更为强大的诡怪霸占……”
上官林从底层一路摸爬滚打而来,任务经验极为丰富,瞬间便领悟了沈善宝的言外之意。
水夜煞习性喜静,若因巢穴被强大诡怪占据而闯入城中,存在两种可能:其一,它原本的巢穴离县城极近,无意间顺着水道流窜至此;其二,它的巢穴离县城有点距离,一路奔逃至此才稍感安全。
若属前者,意味着离县城不远处极有可能潜藏着一只黄级诡怪;若为后者,上官林都不敢再往下想,只能暗自祈祷平安县千万别再多出一只红级诡怪!
想明白关键所在,上官林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向李司主发送纸鸟汇报。至于方才拉拢沈善宝入伙之事,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