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夜终于耗尽,温和的阳光刺破云层,寂然洒落。
沈善宝被粗暴的敲门声惊醒,拉开门,一队差役扛着木板车站在外头,领头的捕快见他活着,脸上漾着劫后余生的喜意:
“哟,小哥,看到你活着真好!家里几个人呀,你快去看一眼,是不是还都活着!昨夜诡怪袭城,死了好多人,大人命令将尸首拉到城南焚尸塔集中烧掉,以防诡变!”
“几个人?”沈善宝的声音发哑,“就我一个人!那些死人都变成了干尸吗?”
他身上的封诡袍昨夜打架时弄坏了,现在身上只套了一件常袍。
“可不是嘛!”捕快抹了把脸,以为对方不过是普通人,自顾自吹嘘道:“大部分跟晒了十年的腊肉似的,少有新鲜的……衙门的大人说,是只厉害的诡怪。但你别怕,已经被封诡司打跑了!”
沈善宝心猛地一沉,“看来真和昨晚的老太婆有点关系!”他拔腿就往封诡司跑。
街上的景象让他胃里翻江倒海。
平板车排成了长龙,上面堆着的干尸层层叠叠,有穿绸缎的富商,有打补丁的乞丐,还有梳着总角的孩童,全都保持着生前的姿势。
这场景,比当年骨山魔灭村的还要‘炼狱’。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人种’怎么会这么多?”沈善宝咬紧牙,血腥味和尸臭味钻进鼻腔,呛得他眼眶发红。
……
封诡司任务堂前的大广场上,黑布盖着的尸首在堂前摆了两排,时不时有新的尸首被抬来,黑布下的轮廓越来越多。
聂小仙站在尸堆旁,眼圈微微发红,见沈善宝跑来,说道:“还以为你也成干尸了。伍云程跟我说,给你发了三次纸鸟,都没收到回音。”
“睡死了——”沈善宝脸上浮出一丝羞红,他后半夜是真没听到一点动静。
他目光扫过广场,伍云程靠在广场外圈的走廊柱子上,一半身体藏在树荫里,一半露在晨光中,眉头紧锁,脸色吓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善宝想过去打招呼,半路却被截住——是赵铁山,前天夜里驻守汪家小院的伍队队长。
“二奎没了,”赵铁山声音发沉,“我给他发纸鸟没回应,凌晨发现他变成了干尸。找到他时,手里还攥着半张没来得及贴的辟邪符。”
赵铁山脸上挂着僵硬的笑:“你说,铁牌也好,铜牌也罢,在这看不见摸不着的诡怪面前算什么?偌大的平安县,昨夜死了一万多人,我们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摸着!”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听银牌大人说,幕后黑手是传说中的黑级诡怪,代号‘人傀’,那些干尸都是它养的‘人种’。昨夜不知何故,它收回了伟力……”
沈善宝猛然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声音压得极低:“也就是说,它盘踞平安县很久了,各位大人其实都知道有这么一只诡怪存在?”
“唉,不然你以为骨山魔和黑虎为何盘踞在城外?这么多年连平安县城的边都没靠过?”
赵铁山的信仰显然崩塌了。或者说整个平安县的高层已经没了为人的尊严,拿同伴作筹码,向诡怪乞求平安,简直是养虎为患。
沈善宝望着任务堂下越来越多的尸体,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原来他们都知道,却秘而不宣。不过是借着杀人不多的诡怪,震慑其他危害大的诡怪!这操蛋的世界。”
赵铁山扫视一圈,见没人注意他们,便示意三名队友站到外圈,为两人留出一片较为私密的交谈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