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工科前堂。
沈善宝脸色沉重。
筹划城隍庙这事儿，他已搁在心上许久。
为了尽快得到一块合适的地皮，他甚至不惜暴露，化身一号，冒险与李可亨周旋。
“这也太久了！”他眼含焦灼，下意识呢喃：“城隍庙必须尽快立起来，不然……”
话没说完，他自己先顿住了。
踏上修行路不足一年，连他都说不清这份急切的源头，可只要一想到半溪村那些僵硬的土偶、营寨里被肢解的百姓，心底就有个声音在催：
快一点，再快一点——
一众工匠见到他凝重的样子，脸色一样沉住了。谁不想巴结封诡师，尽力把工期往前赶赶呢？
可活儿有活儿的章程，工期已经压到了极限，总不能让匠人连合眼的功夫都没有。
“若是给双倍工钱，能不能压到一个月？二十天最好。”沈善宝身子微微前倾，语气恳切至极。
“这不是工钱的事儿！”
监造是个脸色黝黑的中年，此刻脸膛涨得发红，连连摇头：“沈大人，不是小人驳您面子。盖庙这活，梁木要阴干、地基要夯实，每一步都有章程。”
“双倍的钱，确实能让匠、工们多卖力气，但开榫、雕花这些细活，不是卖力气就能行的。”
他顿了顿，咬牙道：“我豁出去催催大伙儿，少歇晌、多赶工，再给您减十天！五旬保证拿下！”
“那加些武者帮忙呢？”沈善宝不肯放弃，“搬石头、运木料这些力气活，让武者来干，匠人们专心做细活，总能再省些时间吧？”
监造还是摇头：“武者能省些力，但架不住工序绕。如果你能找十个能开山裂石的武者搭把手，工期能再少一旬！”
沈善宝往后靠在椅背上，长长叹出一口气。
“都说有钱能使诡推磨，偏偏这会儿捧着宝钞也买不来时间。”说话间，沈善宝从怀中掏出一沓，在手中来回掂量。
“宝钞？”
所有匠人的耳朵竖了起来。而监造耷拉的眼皮猛地掀开，快步凑到桌边，“沈大人，您刚才是说……用宝钞？”
“自然是宝钞。”沈善宝挑眉——监造这反应，事情应该有了转机。
“二十天！”
监造把胸脯拍的震天响，“二十天我保准叫一切齐活，我这就去喊匠人们来，现在就开工！”
沈善宝愣住了，看着监造激动的神色，不忍道：
“别让匠人们熬坏了身子。这样，除了双倍工钱，我每天再给大伙儿熬一锅加了益气丸的药汤，补气血、抗疲劳。”
“还有丹药？！”监造猛地抓住沈善宝的手腕，眼眶瞬间红了，“太好了，这二十天，我们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说话间，他转身朝着座中诸人喊道：“各位，都别歇着了！沈大人都说了，宝钞双倍，丹药管够——”
“哈哈——走着！”
沈善宝站在原地，听着屋里屋外匠人们炸开的欢笑声，无奈地笑了笑，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
日月交替，时间在忙碌中过得飞快，转眼间，七八天已过。
清早，天还蒙着层浅灰，沈善宝疾步往往将作监赶。昨晚在冥界待得太久了，早上囫囵睡过头了。
“小沈，你可来了！”和他一块值早班封诡师朝他挤了一下眼，“就差一点，孙头就要去管事处汇报你迟到了！”
“谢谢了！先忙活吧！”沈善宝承情答谢，从他手上分过单子，就一起忙活起来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随着最后一人捧着一块半丈长的沉水木离开，沈善宝手上的活总算告一段落。
“去吃饭？”有人喊了一声。
值早班的三四个人都应了一声，唯独沈善宝却悄悄退出了人群。
他的事太多了，饭还是等一会儿去工地，和匠人们一块吃吧！
他脚一拐，到了将作监炼器大堂属于他的操作台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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