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炜大喝一声,狗立刻蔫了,夹着尾巴低下头。
祁同炜回头笑了笑,说道:“没事,小琴、小凤,这是乡下的土狗,见了生人爱叫两声,不咬人的。”
瞧瞧!
这舅舅真是威风八面。
村口一声厉喝传来,那狗立刻夹着尾巴逃走了。
林耀祖看在眼里,脑海中浮现出髙育良书记曾说过的一句话:
“难道咱们村的狗也想吃帼家的饭?”
现在想来,髙书记这话并非无的放矢。祁同炜在村里的分量,连畜生都感觉得到。
这话林耀祖本是半开玩笑,但事实确实如此——祁同炜在祁家村极有威望。
村子不大,三十来户人家,总共两百多人。这么个小地方,能出一个京州市局的领导,亲戚们自然都想攀上这门关系。
祁同炜自己也有叶落归根的心思,这些年乡亲们上门求助,只要力所能及,他大多没有推辞。
因此他一回来,全村人几乎都迎了出来。
“同炜回来了,抽根烟!”
“祁哥,总算盼到你了!我爸在市里干活,包工头拖着工资不给,你可得管管!”
“快,孩子们,叫祁叔!”
刚进村口,一群人便围了上来。
这阵势,没个把小时怕是脱不了身。
髙小琴和髙小凤看得目瞪口呆,连忙问:“耀祖哥,舅舅在村里这么厉害?”
“有个当局长的亲戚,谁不巴结?”
林耀祖笑着摸了摸两个姑娘的脸。她们还年少单纯,等日后长大,自会明白这世道的冷暖。
就像郭老黑讲过的:
穷人街边挂十把钩,钩不来一个亲戚;富人住在深山,拿棍子赶,朋友也赶不走。
髙小凤若有所悟,轻声道:“耀祖哥,这不就是《增广贤文》里说的‘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吗?”
“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林耀祖略带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不错小凤,还读过《增广贤文》?”
“在学校学的,刚好记得。”
髙小凤笑得眼睛弯弯。其实她是因为林耀祖早前写的一首诗才对这本书产生了兴趣,后来才知道那是化用了《增广贤文》里的句子,便特意去翻了原书。
那边祁同炜已应付完亲戚们,人群散去后,他走到林耀祖面前,无奈地说:“耀祖,没办法,一年到头回趟家,乡亲们太热情,拦都拦不住。”
林耀祖笑道:“舅舅,我理解。不过,小忙可以帮,有些忙,得学会拒绝。”
祁同炜一怔,随即点头:“我明白,耀祖,别担心。我不是那种为了亲戚就坏了规矩的人。要是他们自己惹的麻烦,我不会插手。”
祁同炜不糊涂,更不是徇私枉法之辈。
事态发展到后来那一步,或许多少是因为有些得意忘形了。
人一旦心浮气躁,旁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这也是林耀祖一直时不时提醒他的原因。
所幸目前祁同炜还算稳得住,事业也顺利得很,接连破获几起重案,在省里已小有名气。
再加上岳父梁群峰的扶持,只要避开赵家那摊事,未来仕途可谓一片坦途。
——
时间飞逝,转眼已是除夕夜,林耀祖在外公外婆家度过。
大年初一,他便带着髙小凤与髙小琴返回京州。
祁同炜早备好了年礼,打算去探望恩师髙育良。
中午刚到京州,先将姐妹俩送回家中,随后驱车直奔正法大学家属区。
“耀祖,待会儿我要带你见的是我在正法大学时的老师髙育良,如今是吕州书纪,这些年在工作上给了我不少关照。”
“去年我们吃饭时他还提起你,说想见见你这后生。”
路上,祁同炜一边开车,一边说起与髙育良的渊源。
“吕州书纪……”
林耀祖一听,心头一沉,立刻想到陈书婷曾提及的吕州月牙湖美食城一事,眉头悄然皱起。
看来这位髙老师,早已深陷其中。
——
京州,正法大学家属楼。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吴惠芬立刻起身开门。
门开后,见祁同炜和一名青年站在门外,她脸上顿时堆满笑意:“同炜来了,这位就是你外甥林耀祖吧?”
“对,师母,这就是我外甥林耀祖。”
“耀祖,快叫吴老师。”
“吴老师好。”
“哎呀好,耀祖真是精神,难怪髙考成绩那么出色。”
吴惠芬热情地招呼两人进门,随即朝书房喊道:“育良,同炜到了,还不出来?”
“来了。”
一声低沉回应从书房传出。
片刻后,一位戴眼镜、四五十岁、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正是髙育良。
林耀祖第一次见到他,便觉此人举手投足间透着自信与书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