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选定了许知夏公司楼下那一整层作为画室地址,谢怀蝶就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状态。装修设计、材料采购、课程规划、宣传推广...事情多得让他几乎忘了自己原本打算“想几点工作就几点工作”的悠闲初衷。
但忙碌归忙碌,谢怀蝶发现自己是享受这个过程的。看着空荡荡的楼层一点点变成心中理想画室的模样,那种成就感是难以言喻的。
一个月后,“蝶·夏艺术空间”正式开业。名字是许知夏坚持要加的,谢怀蝶抗议无效,最后只能妥协——反正出资方是大爷。
开业那天来了不少人,除了祁余他们几个死党,还有许知夏公司的一些高管、合作伙伴,甚至有几个谢怀蝶大学时的教授。热闹是热闹,谢怀蝶却累得够呛,晚上回家直接瘫在沙发上不想动。
“累坏了?”许知夏坐过来,轻轻帮他按摩肩膀。
“嗯...”谢怀蝶闭着眼睛,“不过...挺值的。”
许知夏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手上的动作更温柔了些。
画室正式运营后,谢怀蝶的生活逐渐规律起来。上午通常是儿童创意美术课,下午是成人油画班,晚上有时会开特色工作坊。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还挺擅长教小朋友的——或许是因为他从来不用“你应该这样画”的句式,而是鼓励每个孩子表达自己眼中的世界。
当然,画室运营也少不了许知夏的“贡献”。开业第一周,许氏集团内部通讯就发了一则通知:公司楼下新开设艺术空间,员工凭工卡报名课程可享专属折扣。谢怀蝶知道后哭笑不得,但不得不承认,这确实为他带来了第一批稳定的成人学员。
一个周三的上午,谢怀蝶正在给一群五六岁的孩子上创意美术课。今天的主题是“我心中的家”,孩子们用稚嫩的笔触画着房子、树木、家人,教室里充满了童言童语和笑声。
谢怀蝶蹲在一个小女孩身边,轻声指导她如何调出想要的粉色:“再加一点点白色,对,慢慢来...”
就在这时,画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谢怀蝶抬头,看到许知夏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两个纸袋。他今天穿了深灰色的西装,没打领带,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解开着,看起来是刚从会议上下来。
“许先生!”一个小男孩认出了他——这孩子是许氏某高管的儿子,“您来找谢老师吗?”
许知夏对孩子们温和地笑了笑,点点头,目光却落在谢怀蝶身上。
谢怀蝶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走到门口,压低声音:“你怎么来了?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
“中场休息。”许知夏说得理所当然,把手中的纸袋递给他,“给你带了咖啡和点心。抹茶拿铁,半糖,还有你喜欢的蓝莓麦芬。”
谢怀蝶接过,心里一暖,嘴上却说:“我上课呢,你...”
话没说完,许知夏忽然伸手,用拇指轻轻擦过他的脸颊:“沾到颜料了。”
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谢怀蝶耳朵一热,下意识后退半步:“别动手动脚的。”他朝教室里努努嘴,“这儿还有孩子呢!”
许知夏的手顿在半空,然后缓缓收回。他没有说话,只是那双总是沉稳的眼睛里,慢慢浮起一层清晰可见的...委屈。
是真的委屈。不是装的,不是茶艺表演,而是那种被拒绝后真实的、细微的失落。他的嘴角微微向下,睫毛垂了垂,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泼了盆冷水的大型犬。
谢怀蝶愣住了。他见过许知夏很多样子——冷静的、强势的、温柔的、甚至故意“绿茶”的,但这样直白的委屈...还是第一次。
“我...”谢怀蝶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教室里,孩子们好奇地探头探脑。那个高管的儿子小声说:“许先生好像难过了...”
另一个小女孩接话:“谢老师凶他了。”
“我没有凶他!”谢怀蝶下意识反驳,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在跟小孩解释,顿时更尴尬了。
许知夏轻轻吸了口气,重新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眼神里那点委屈还没完全散去。他低声说:“你先上课,我...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等等!”谢怀蝶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
许知夏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谢怀蝶看了眼教室里一双双好奇的大眼睛,又看了看许知夏那双带着细微期待的眼睛,咬了咬牙,快速小声说:“...下课再说。”
许知夏的眼睛亮了一瞬,点点头:“好。”
他离开后,谢怀蝶回到教室,发现孩子们都在看他。
“谢老师,那是你男朋友吗?”一个小女孩天真地问。
谢怀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是先生。”他纠正,“我们已经结婚了。”
“哇!结婚!”孩子们发出惊叹。
“那你们吵架了吗?”另一个孩子问,“我爸爸妈妈吵架的时候,爸爸也是那样走开的。”
谢怀蝶哭笑不得:“没有吵架...只是...”他想了想,找了个孩子们能理解的说法,“只是许先生想跟我分享好吃的,但我正在上课,不能分心。”
“哦——”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头。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家长们陆续来接孩子。送走最后一个学生后,谢怀蝶关上门,转身就看见许知夏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正靠在走廊的墙上等他。
“不是让你回去吗?”谢怀蝶走过去。
“你说下课再说。”许知夏看着他,眼神认真,“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