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从混混手里抢来的粗粮饼,像砂石一样刮过喉咙,却实实在在地补充了一丝能量。
江秀秀强迫自己咽下,又小心地喂了婴儿一点泡软的饼渣。
小家伙饿极了,本能地吮吸着,暂时止住了哭声。
窝棚外恢复了死寂,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混乱声响,证明着这个庇护所从未真正安宁。
曲靖依旧守在入口,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又像一头蛰伏的猛兽,用刚才那场短暂而血腥的冲突,划定了他们这方寸之地的界限。
然而,武力震慑只能解决一时的麻烦,无法填补空瘪的胃袋和漫长的生存需求。
第二天,曲靖没有再出去抢夺。
他让江秀秀留在窝棚里照顾孩子,自己则再次走向了那个发放稀粥的地点。
这一次,他没有像其他幸存者那样争先恐后,而是冷静地观察着发放流程和守卫的换岗规律。
回来后,他带着江秀秀,来到了内墙附近那片相对体面一些的区域。
这里有一些用稍好材料搭建的棚屋,甚至还有几个简陋的、用木板写着字的店铺,交换物资的,提供某种服务的,往往带着暧昧和危险的意味,甚至还有一个挂着破旧听诊器、号称能看病的医生摊位。
曲靖的目标很明确。
他走到一个挂着各种锈蚀零件和工具的摊位前,摊主是个独眼,眼神精明而警惕。
“有什么活计?”曲靖开门见山,声音低沉。
独眼打量了一下曲靖,目光在他缠着工兵铲的右手和冷峻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扫了一眼跟在后面、抱着孩子的江秀秀。
“力气活,清理西边隔离带的尸体和杂物,一天半块标准粮。”独眼啐了口唾沫,“风险自担,那边偶尔还有没死透的玩意儿。”
标准粮,是庇护所内的一种硬通货,一种混合了各种谷物和不知名粉末压制成的砖块状食物,比那清汤寡水的稀粥顶饿得多。
“可以。”曲靖没有任何犹豫。
独眼似乎有些意外他的干脆,又多看了他两眼,才从角落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盖着模糊红印的纸:“画押。明天早上据点门口集合。”
曲靖接过那张所谓的契约,看都没看,直接用炭笔在上面划了个歪斜的符号。
离开摊位,江秀秀忍不住低声问:“清理尸体……太危险了……”
曲靖脚步未停,声音平淡:“有风险,才有报酬。”
他需要食物,更需要尽快摸清这个庇护所的内部结构和运作方式。
清理隔离带这种活,虽然危险,却能接触到庇护所防御的边缘,或许还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甚至……遗落的物资。
接下来的几天,曲靖早出晚归,带着一身浓重的血腥和腐臭气息回来。
他带回了作为报酬的标准粮,偶尔还会有一两块从尸体上搜刮到的、未被污染的小块食物或是一些诸如半截锯条、几颗钉子之类的小工具。
这些微薄的收获,成了他们活下去的关键。
江秀秀将标准粮仔细地分成三份,尽量让曲靖多吃一些,以保证他有力气去从事那危险的工作,自己和婴儿则靠着那点份额和偶尔抢到的、或是曲靖带回来的额外收获勉强维持。
她也没有完全依赖曲靖。
在曲靖外出时,她会抱着孩子,在c区相对安全的范围内活动,仔细观察着这里的人和事。
她看到有人用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药品换到了整整三块标准粮。
看到有人因为偷窃被守卫当众鞭挞,惨叫连连。
也看到一些面黄肌瘦的女人,为了换取食物,默默地走向那些挂着暧昧招牌的棚屋……
这里有一套自成体系、冰冷而残酷的生存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