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因为寒冷或恐惧。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躁动。
她能清晰地听到隔壁帐篷里,曲靖沉稳而有力的呼吸声,那声音并不响亮,却像某种有节奏的鼓点,敲打在她的耳膜上,也敲打在她沉寂已久的心湖里。
他们之间,早已超越了最初纯粹的恐惧与依附,也超越了后来基于生存需求的共生与协作。
共同经历生死,共同建设这个临时的家,共同抚养那个流着两人血脉的孩子……无数个日夜的相处,无数个细微的瞬间,早已将一种复杂的情感纽带,牢牢系在了两人之间。
那里面有依赖,有信任,有并肩作战的情谊,或许……还有一丝被这末世和绝境催化出真实的亲密。
江秀秀翻了个身,面朝着隔开两个帐篷的那层薄薄布料。她能想象出他此刻躺在那边的样子,冷硬的眉眼在睡梦中或许会稍稍放松,紧抿的唇线也不再总是带着冰霜……
就在这时,隔壁帐篷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布料摩擦声。
江秀秀的心猛地一跳,屏住了呼吸。
然后,她看到自己帐篷的门帘,被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掀开了一角。
曲靖的身影,逆着篝火的光,出现在门口。
他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整个入口,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
洞内很安静,只有柴火偶尔的噼啪声和溪流的潺潺声。
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绷的张力。
江秀秀看着他,看着他被火光勾勒出的、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看着他深邃眼眸中跳动的光点,她没有害怕,也没有退缩,只是觉得心脏跳得有些快,脸颊也有些发烫。
她知道自己无法,也不想再将他仅仅视为一个来自异界的、危险的共生者。
他是曲靖,是她孩子的父亲,是她在这末世中唯一的依靠,也是……此刻站在她帐篷外的男人。
曲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仿佛在确认着什么,然后,他缓缓弯下腰,钻进了帐篷。
空间瞬间变得狭小而逼仄,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淡淡硝烟、冰雪和男人体息的味道,瞬间将她包裹。
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带着一丝凉意的手指,轻轻拂开她额前散落的发丝,那触碰极其轻微,却像带着电流,让江秀秀浑身一颤。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她能感觉到他俯下了身,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侧,然后,一个带着试探和某种压抑已久渴望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不像第一次在家中那般冰冷和掠夺,也不像后来偶尔接触时的僵硬和疏离。
这个吻,带着一种笨拙的、却又异常坚定的力度,仿佛在确认彼此的存在,也在宣泄着某种共同压抑的情感。
江秀秀没有抗拒,她生涩地、却又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回应了他。
帐篷内,喘息声渐渐加重,与帐外篝火的噼啪声、溪流的潺潺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在末世绝境中,关于生命与欲望的、隐秘而原始的韵律。
……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重归平静。
曲靖依旧躺在她身边,手臂占有性地环着她的腰,呼吸尚未完全平复,江秀秀蜷缩在他怀里,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能听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有力而沉稳地跳动着。
没有温情的事后耳语,也没有浪漫的承诺,一切发生得自然而猛烈,像是积压已久的洪流终于冲破了堤坝。
但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尴尬或疏离,而是一种奇异的、事后慵懒的平静,以及一种更加紧密的、难以分割的联结。
曲靖低下头,下颌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这是一个极其罕见、近乎无意识的亲昵动作。
“……睡吧。”他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嗯。”江秀秀低低应了一声,往他怀里靠了靠,寻找了一个更舒适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身体的疲惫和某种释放后的松弛感袭来,她很快便沉沉睡去。
这一次,她睡得格外安稳。
帐篷外,风雪不知何时已彻底停歇,皎洁的月光透过洞口缝隙,洒下清辉。
帐篷内,两人相拥而眠,呼吸交融。
他们的关系,在这一夜之后,悄然跨过了一道无形的界限。
从猜忌的共生,到并肩的战友,再到此刻……真正意义上的,夫妻。
在这末世深山的岩洞里,在物资构筑的脆弱安宁下,一种基于生存、依赖、欲望和或许还有一丝微弱情愫的复杂关系,终于落到了实处。
前路依旧未知,危险从未远离。
但至少,在这寒冷的冬夜,他们不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