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长目光扫过这一张张被硝烟熏黑、带着疲惫却依旧战意昂扬的年轻面孔，严厉的眼神稍稍缓和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而有力：
“都给我听着！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上面命令撤退，自然有全局的考量和我们不知道的战略意图！战场不是逞个人英雄的地方，我们一个营、一个师的力量再强，也是整个战役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要懂得配合，要相信指挥部的判断！个人的勇武固然可贵，但决定战争胜负的，是整体的力量和精准的调度！都明白了吗？”
被营长这番既讲原则又带疏导的话一说，战士们纷纷低下了头。仔细想想，营长的话没错，他们一个营就算拼光，难道真能独自打下南京吗？这场战役，显然需要各部队紧密协同。想通了这一点，刚才的抱怨和不解化为了理解和执行命令的决心。他们不再多言，像做错了事的孩子，默默地从干粮袋里掏出压缩饼干，就着水壶里的冷水，大口咀嚼起来，利用这宝贵的间隙尽快恢复体力，准备迎接下一次未知的战斗任务。
与此同时，87军指挥部内的气氛则显得更为冷静和审慎。
军长张珙站在巨大的南京城防地图前，目光扫过面前的三位师长，语气清晰地重申作战原则：“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也传达下去。我们当前阶段的任务，是‘威慑’与‘牵制’，是给南京司令部的鬼子持续施加压力，迫使他犯错，调动他的兵力！因此，你们三个师，对鬼子外围阵地，一律以炮兵火力进行打击和骚扰，没有我的命令，严禁组织营级以上规模的步兵冲锋！我们现在没打算强攻南京城，不能把宝贵的兵力消耗在外围阵地的反复争夺上，明白吗？”
“是！军长！”三位师长异口同声地领命。
但871师师长显然对刚才的撤退命令还有些耿耿于怀，他上前一步，指着地图上雨花台的位置说道：“军长，我明白您的意图。但从刚才的交手情况看，鬼子在雨花台的防守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坚固，抵抗意志也并非无懈可击。我感觉，如果我们投入主力，拿下外围阵地应该不算太难。是不是……可以考虑适当加大攻击力度？” 他的话语中透着一丝跃跃欲试。
另外两位师长的目光也瞬间变得火热，显然都渴望能取得更实质性的进展。
就在这时，特种作战旅旅长周仓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刚结束与司令部的通讯，快步走入指挥部：“各位，稍安勿躁。”
他走到沙盘前，用手指点了点南京城墙模型，神色凝重地说：“张军长和司令部的考量是正确的。我们现在看到的鬼子外围抵抗减弱，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确实兵力空虚；二则可能是故意示弱，诱使我们深入。一旦我们主力被吸引到城墙之下，陷入残酷的巷战，那才是真正的泥潭。别忘了，南京城垣坚固，街巷复杂，鬼子若据城死守，每一栋房子都可能成为堡垒，我们的优势火力和机动性将大打折扣，伤亡必然惨重。这恰恰是我们最不愿看到的局面——被拖入消耗战。”
众人听完周仓的分析，不由得陷入沉思，开始仔细权衡强攻的利弊。正如周仓所言，若此刻发动总攻，即便能突破外围防线，一旦无法将日军主力迅速合围歼灭于城外，残敌必然退缩至南京城内，依托坚固的城防和错综复杂的街巷进行殊死抵抗。届时，战斗将从相对开阔的野战转入残酷无比的巷战，每一座房屋、每一条街道都可能成为吞噬生命的绞肉机，部队的伤亡率必将急剧攀升，这是任何理智的指挥官都希望尽量避免的局面。
周仓见众人已被说动，便抛出了更关键的一步棋，他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为了能在未来以最小代价光复南京，我已秘密派遣特种作战旅里的一个营，携带特种装备，分批设法潜入城内。他们的任务是潜伏下来，详细侦察敌兵力部署、火力配置、指挥部位置及城防弱点，并建立秘密联络点。待我军主力发动总攻之时，他们将在城内中心开花，制造混乱，夺取关键节点，里应外合，为大军打开城门，缩短巷战时间！这才是我们夺取南京的真正王牌！”
